扬州的风,终究还是挟着寒意,吹进了京城。
一封来自江南盐政衙门的奏书,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被驿站的快马加急,直接送到了工部员外郎贾政的官署案头。
信上并未提及什么账册。
只用最工整的馆阁体,陈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荣国府的管家奶奶,近来派人在扬州地面上四处活动,行止过于张扬,惊扰了地方,颇有“不端”之嫌。
“行止不端”四个字,像四根针,扎得贾政太阳穴下的青筋一并暴起。
他此生最重清名,最怕被人戳脊梁骨。
如今,这根脊梁骨,快被他那个好儿媳妇给活生生戳断了。
荣国府的书房内,空气沉重到让人的呼吸都带着锈味。
贾政端坐太师椅,一张脸阴沉如铁,手里死死捏着那封信,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地上,跪着贾琏与王熙凤。
“好啊。”
贾政开口了,语气平静得骇人。
“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媳。”
“荣国府的脸面,就是让你们这样,千里迢迢拿到江南去,给人当鞋垫子踩的?”
贾琏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缩进地缝里,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王熙凤心里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面上却强行挤出满腹的委屈。
“老爷息怒!媳妇也是为了查清林家旧账,怕妹妹年纪小被人蒙骗,这才……”
“够了!”
贾政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发出一声脆响。
“查账?我怎么听说,你们是去找什么‘遗失的账册’?”
“还把整个扬州官场搅得鸡飞狗跳?”
“人家李大人是看在宫里贵妃娘娘的面上,才没把你们的人当场拿下,只递了封信来给我贾家留几分脸面!你们倒好,蹬鼻子上脸,真把人家的客气当成福气了?”
他霍然起身,手指几乎要戳到王熙凤的鼻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赔了银子,丢了脸面!现在连御史的参本都递到我的桌上了!”
“我贾家百年的清誉,早晚要败在你们这对蠢货手里!”
王熙凤被这一通夹枪带棒的痛骂,打得脑中嗡嗡作响,一张俏脸青白交加。
她知道。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林黛玉那个小贱人设的局。
她不仅白白折损了五千两雪花银,还把几个最得力的心腹赔在了扬州,最后只换来一顿劈头盖脸的羞辱和一本御史的参奏。
她,王熙凤,成了整个京城权贵圈里最大的笑话。
这口气,她咽不下!
从贾政书房出来,王熙凤的眼神,像是腊月里结了冰的深潭。
明着来,她现在确实斗不过那个手握皇命,身后又有北静王影子的小贱人。
那就来阴的。
你不是要修那座天仙住的园子吗?
好啊。
我倒要看看,你这空中楼阁,能搭到多高!
当晚,王熙凤的院里,灯火幽微。
几个心腹管家被悄悄召集了过来。
负责采买的吴新登家的,负责调度的钱升家的,一个个垂手站在灯影里,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行了,都别杵着当门神了。”
王熙凤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今天叫你们来,没别的事。”
“潇湘馆那位林总监工,最近手笔可是大得很呐。”
“又是要金丝楠木,又是要太湖奇石的,咱们做下人的,可得尽心尽力地配合才是。”
吴新登家的眼珠子一转,立刻哈着腰凑上前,脸上堆满谄媚的笑。
“奶奶说的是!林姑娘如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咱们自然要当菩萨一样好好伺候。”
“只是,这金丝楠木,价钱可不便宜,如今市面上更是有价无市。万一采买的料子,稍有那么一点点瑕疵,林姑娘那边怪罪下来……”
王熙凤搁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她抬起眼,那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里,闪动着某种捕食者般的寒光。
“就是要稍有瑕疵。”
几个管家皆是一怔。
王熙-凤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淬了剧毒的笑意。
“你们都听好了。”
“明面上,她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要多少,就买多少,账目做得漂漂亮亮,一分一毫都对得上。”
“但背地里,该怎么动手脚,不用我一句句教你们吧?”
她伸出那只描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划过,仿佛在划开一道看不见的口子。
“金丝楠木,可以换成有虫蛀的普通楠木,外面再用桐油一刷,光鲜亮丽,谁看得出来?”
“太湖石,可以混进去几块样子货,反正都是石头,难不成她还一块块敲开来验不成?”
“还有那运输的车马,坏在半路上,耽搁个十天半个月,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钱升家的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小声问:“奶奶,这,这要是将来塌了,闹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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