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离开后,厨房里那股暖融融的烟火气,似乎也跟着消散了几分。
黛玉没有立刻回房歇息。
她走到水盆边,拿起那只水溶洗过的白瓷碗,就着微凉的井水,仔仔细细地,又冲洗了一遍。
指尖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不经意间触碰的温热。
她将碗擦干,放回碗柜深处,动作不疾不徐。
做完这一切,她才熄了灶膛里的火。
看着最后一星火光湮灭在灰烬里,潇湘馆的深夜,重归于那种熟悉的,蚀骨的清冷。
水溶是一把刀。
一把足够锋利,能帮她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的刀。
可她不能只有一把刀。
刀,只能向外。而她的后方,空无一人。
她即将从贾府这头饿狼嘴里,夺回林家遍布南北的庞大产业。
那些田庄、铺子、银号……若无人打理,便是一堆引来无数豺狼窥伺的死物。
她要的,是一个能为她持续造血,能让她安身立命的根基。
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坚不可摧的王国。
而她现在手里有谁?
紫鹃,雪雁。
两个丫头忠心耿耿,是她在这座食人府邸里仅有的温暖。
但她们的眼界与能力,注定了她们只能为她捧上一碗热茶,递上一件暖衣,却无法与她并肩,站在棋盘之前。
她需要人。
需要能独当一面,能将她的意志贯彻到底的左膀右臂。
黛玉的脑海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闪过。
宝钗?玲珑剔透,精于算计,可惜她心中那杆秤,永远只为自己衡量得失。可共事,不可托付。
迎春?懦弱的“二木头”,自己都活不明白。
惜春?心性孤冷,早已看破红尘。
一个个名字划过,又被一个个否决。
最终,一个身影,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清晰。
三姑娘,贾探春。
那个“才自清明志自高”,却“生于末世运偏消”的庶出妹妹。
前世,王熙凤病倒,是探春于危局之中兴利除弊,那份才干与魄力,连须眉男子也自愧不如。
只可惜,“庶出”二字,是捆缚她一生的枷锁。
她就像一面镜子,让黛玉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同样被身份所困,同样空有抱负,却只能在命运的泥潭里挣扎。
最终,一个被远嫁,一个泪尽而亡。
这一世……
黛玉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妹妹,我来给你换一种活法。
也给我自己,寻一位最得力的臂助。
次日,秋爽斋。
黛玉踏入这里时,探春正坐在窗下,手里拿着一本半旧的账册,秀眉微蹙。
她的房里陈设极简,没有多余的脂粉气,书架上倒是摆满了各式书籍,整整齐齐。
一个管事婆子正在回话,言语支吾,眼神闪躲。
“赵姨娘房里这个月的炭火,因着天冷,就多领了些……”
探春头也未抬,只用笔杆在账册上轻轻敲了敲。
那清脆的笃笃声,比任何呵斥都更让人心头发紧。
“多领了多少?”
“也……也没多少,就……五百斤。”
探春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并不凌厉,却清亮得惊人,仿佛能一眼看穿人心底的龌龊。
“府里各房主子,按例是二百斤。姨娘们减半,是一百斤。她一人,领了五个人的份例。吴家的,你告诉我,这叫‘没多少’?”
那婆子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三姑娘饶命!是赵姨娘非逼着奴才……”
“我不管是谁逼你。”
探春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管着库房,就要守库房的规矩。坏了规矩,就该受罚。你这个月的月钱停了,去院子里跪一个时辰。再有下次,就不是跪一个时辰这么简单了。”
她说完,便不再看那婆子一眼,重新低头看账册。
赏罚分明,干脆利落。
站在门口的黛玉,眼中是藏不住的欣赏。
这哪里是美玉。
这分明是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名剑,只待一个让它饮血的机会。
“三妹妹。”
黛玉含笑走了进去。
探春见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立刻放下账册,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起身相迎。
“林姐姐怎么有空来了?快坐。”
黛:玉拉着她的手,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愁苦”,直接开门见山。
“好妹妹,我是来向你求救的。”
“求救?”探春愣住了,“姐姐说笑了,我能帮你什么?”
“你不知道,我最近在整理父亲留下的一些产业,可我哪里懂这些,看着那一堆堆的文书账目,头都大了。”
黛玉揉着太阳穴,一脸苦恼。
“我身边又没个能商量的人,紫鹃她们连字都认不全。我想来想去,这府里,论才干,论精明,也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
探春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听懂了黛玉话里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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