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偏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孙忠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连殿外守卫的林铁山,都仿佛能感受到那份令人窒息的紧张。
一息…两息…三息…
突然!
一直如同沉睡枯木般的太后,那覆盖在锦被下的枯瘦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珠再次剧烈地滚动起来!比上一次更加有力!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破碎的音节,似乎想努力冲破某种束缚。
陈院判猛地瞪大了眼睛,手指死死按在太后腕脉上,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完全变了调:“脉…脉象!生机…生机在勃发!醉骨花髓…起效了!娘娘…娘娘要醒了!”
孙忠瞬间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昭昭紧握着玉簪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死死盯着太后枯槁的面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冷宫锁链,枯井余波
冷宫“静思苑”,死寂被粗重的铁链撞击声打破。
东配殿那扇本就破败的殿门,被数条足有婴儿手臂粗的乌黑铁链层层缠绕、锁死!沉重的铁锁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殿内,一片狼藉。仅有的几件破旧家具被砸得粉碎。沈清漪披头散发,状若疯癫,正用尽全身力气踢打着紧闭的殿门和窗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狗奴才!我是才人!我是主子!沈昭昭!贱种!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她的尖叫在空荡的殿宇内回荡,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绝望。
殿外,两名狼卫如同铁铸的门神,面无表情地矗立在铁链之外。其中一人手中,正捏着那个从枯井淤泥里找回的空草纸包,上面还残留着灰白色的蚀骨粉痕迹。
“统领有令,” 狼卫的声音冰冷,穿透殿门,砸在沈清漪耳中,“罪妇沈清漪,勾结刁奴王嬷嬷,意图以蚀骨粉谋害太后,罪证确凿!即日起,锁闭静思苑,严加看管!待太后苏醒、圣裁降下,明正典刑!”
“我没有!我没有!” 沈清漪疯狂地拍打着门板,指甲在木头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是王嬷嬷!是她!是她干的!与我无关!毒粉…毒粉被抢走了!是血鹞卫!是他们杀了王嬷嬷!是他们抢走了毒粉!你们去抓他们啊!去啊!” 她歇斯底里地嘶喊着,试图将一切罪责推脱出去。
然而,殿外一片死寂。狼卫如同没有听到,依旧纹丝不动。只有那残留着毒粉痕迹的空纸包,像无声的嘲弄,宣告着她计划的彻底破产和末路的来临。
而在静思苑荒芜庭院的深处,那口吞噬了王嬷嬷性命的枯井旁,一道比夜色更幽暗的影子,如同融入背景的鬼魅,无声无息地贴在残破的月洞门后。冰冷的铁面下,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东配殿方向沈清漪疯狂的挣扎和嘶吼。他枯爪般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用油纸重新包裹严实的、指甲盖大小的纸包。那里面,正是从枯井中夺来的、足以致命的蚀骨粉。
杀机,并未消失,只是在更深的黑暗中,悄然转移了目标,等待着新的指令。
慈宁宫偏殿。
太后枯瘦的手指,在锦被上再次痉挛般地抓挠了一下,比方才更加清晰有力!她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破碎的音节终于冲破了喉咙的束缚,极其微弱、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呼唤,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偏殿中:
“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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