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血腥气,如同厚重的裹尸布,死死缠住昭昭残存的意识。地底深处传来的闷响与殿外乾元殿方向的冲天火光,在濒死的混沌中化作扭曲的光影与遥远的轰鸣。唯有心口那一点被“血髓引”强行点亮的灼热,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顽强地对抗着无边黑暗的吞噬。
血髓碎瓶,生机一线
“呃…”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沉重的眼皮几经挣扎,掀开一丝缝隙。模糊的视线里,是陈院判那张因极度紧张而扭曲的老脸,和他手中那枚蘸满了刚刚从玉簪暗格刮出的、最后一点纯黑“血髓引”的金针!针尖那点比夜色更深的粘稠,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甜腥与苦涩,是唯一的生机!
陈院判屏住呼吸,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针尖对准昭昭心口膻中穴,就要刺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爷爷…药…药洒了…” 那个低眉顺眼、端着空托盘的小太监福顺,仿佛被殿内肃杀的气氛吓住,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手中托盘脱手飞出,不偏不倚,狠狠砸向陈院判持针的手腕!
“砰!”
托盘撞击!
陈院判猝不及防,手腕剧痛,捏着的金针瞬间脱手!
那枚凝聚着全部希望的、蘸着最后一点“血髓引”的金针,连同针尖上那米粒大小的纯黑液滴,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狠狠摔落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叮当!” 金针弹跳着滚落一旁。
而那滴纯黑的“血髓引”,如同脆弱的黑色珍珠,在撞击地面的瞬间——
“啪!”
碎裂!迸溅!
化作几滴更细小的黑色液珠,迅速渗入金砖细微的缝隙,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小片迅速干涸的深色痕迹!
“啊——!!” 陈院判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悲鸣,目眦欲裂地扑向地面,枯瘦的手指徒劳地抠挖着光滑的金砖,却只沾了一手冰冷的灰尘!完了!最后的生机…毁了!
“狗奴才!!” 一直如铁塔般守在殿门内侧的林铁山,眼中爆发出焚尽一切的暴怒!他根本没看清福顺如何动作,但那“巧合”到极致的扑跌,那精准砸向陈院判手腕的托盘,都指向一个冰冷的真相——刺杀!目标,就是毁掉救命的“血髓引”!
林铁山身影如电,精铁护手包裹的巨爪撕裂空气,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抓向那个正试图爬起、脸上还带着“惊恐”神色的瘦小太监!
冰窖藏尸,寒毒封喉
福顺(萧烬)在林铁山巨爪抓来的瞬间,眼中那伪装出的惊恐瞬间褪尽,只剩下毒蛇般的冰冷与狡黠!他瘦小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捏碎钢铁的擒拿!同时,他枯爪般的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抓出一把灰白色的粉末,狠狠朝林铁山面门扬去!
“石灰?!” 林铁山下意识闭眼侧头,护手挡在面前!粉末簌簌落下,带着刺鼻的气味。
趁此间隙,福顺如同滑溜的泥鳅,身体猛地向后一窜,撞开虚掩的殿门,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入殿外混乱的人潮和弥漫的烟尘之中!
“哪里走!” 林铁山怒吼如雷,震得殿梁灰尘簌簌落下!他根本不顾迷眼的石灰,青铜面具下的眼睛锁定那道融入阴影的瘦小身影,如同暴怒的狂狮,轰然撞破殿门追了出去!沉重的脚步踏在石阶上,发出闷雷般的回响!
殿内,只剩下陈院判绝望的哀嚎和昭昭微不可闻的喘息。生机,随着那碎裂的“血髓引”,一同湮灭。
林铁山的速度快如鬼魅,死死咬住前方那道在廊柱阴影间急速穿梭的身影!福顺(萧烬)对宫禁路径熟悉得令人心惊,专挑最偏僻、守卫最松懈的角落逃窜!
追逃间,已至西六宫最荒僻的一角——靠近冷宫“静思苑”附近,一座早已废弃、据说前朝曾用来储冰的破败宫院。院墙倾颓,荒草丛生。
福顺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残破宫墙下一个被藤蔓半掩的、黑黢黢的豁口里!
林铁山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冲入!
豁口内并非房间,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陡峭的石阶!一股混合着尘土、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腐臭气息扑面而来!阴冷刺骨的风从地底深处倒灌而出!
是密道!废弃冰窖的入口!
林铁山眼中寒光更盛,脚步不停,沿着湿滑的石阶急速向下!火折子的光芒在狭窄的空间里剧烈摇曳,照亮布满青苔和湿漉水痕的石壁。
石阶尽头,是一扇早已锈死、却被暴力撬开的厚重铁门。门内,寒气更甚,如同冰窟!
林铁山一脚踹开残破的铁门!
火折子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门内的景象——
这并非预想中的空荡冰窖。而是一个大约十步见方的石室。石室中央,没有冰,只有一具早已冻僵、覆盖着厚厚白霜的尸体!
尸体保持着倚墙而坐的姿势,身上穿着早已破烂不堪、却仍能辨认出是内廷低阶太监的服饰!尸体面部因冰冻和死亡而扭曲狰狞,但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双手——枯瘦如爪的双手,正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他的眼睛圆睁着,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直勾勾地“看”着闯入的林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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