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的阴寒裹挟着浓烈的陈腐尸臭,瞬间充斥了慈宁宫偏殿。四名龙骧卫士兵屏住呼吸,肩扛着一块临时拆下的门板,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麻布。麻布下,那具冻僵的太监尸体保持着蜷缩自掐的诡异姿态,被小心翼翼地放下。寒气如同实质的烟雾,从尸身升腾而起,地面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殿内烛火被寒气激得一阵明灭摇曳,映照着陈院判骤然煞白的脸和榻上昭昭愈发微弱的气息。侍卫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窒息。
林铁山如同未觉。他一步上前,精铁护手覆盖的大掌猛地掀开麻布!冻尸狰狞扭曲的面孔和青黑僵硬的掐喉双手,暴露在所有人眼前!那股混合着冰寒与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点灯!近前!” 林铁山的声音冰冷如铁,不容置疑。数盏牛油巨烛被迅速移近,炽热的光线聚焦在冻尸那覆盖着厚厚冰霜的头颅上。
林铁山俯身,青铜面具几乎贴到冻尸耳后。他伸出两根戴着特制薄皮手套的手指,指尖凝聚着千钧之力,却又带着外科手术般的精准。指尖沿着冻尸耳后发际线那道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被冰霜覆盖的折痕边缘,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抠了下去!
“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撕开陈旧皮革的声音响起!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冻尸耳后那片灰败的皮肤,竟被林铁山的手指…硬生生地掀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下面…另一层截然不同的、颜色略深、带着细微毛孔的皮肤!
易容面具!
这具尸体…戴着人皮面具?!
林铁山眼中寒光爆射!手指力道猛地加重!
“嗤啦——!”
整张覆盖在冻尸面部的、如同第二层皮肤般的薄韧面具,被林铁山狠狠撕扯下来!面具内侧,还粘连着几缕冻僵的皮下组织和暗黑色的粘稠冻液!
面具之下,显露出的那张脸,虽然同样因冰冻和死亡而扭曲僵硬,却与之前那张太监面孔截然不同!那是一张更为苍老、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灰白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最令人惊骇的是,这张脸的耳后,赫然有着一个清晰的、陈旧的烙印——那是内廷总管一级大太监才有的、象征净身入宫和品阶的…宫刑火印!
“黄…黄德全?!” 孙忠(真身)的嘶哑尖叫带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瞬间划破了死寂!这张脸,他伺候了几十年,绝不会认错!
那个掌管贡品、勾结漠北、被萧烬当作弃子的内廷总管黄德全!他根本没逃!他早已被人毒杀灭口,尸体被易容成低阶太监,丢弃在废弃冰窖之中!那耳后的毒针孔,正是灭口的铁证!而那个被全城通缉、逃往西北的“黄德全”…根本就是个替死鬼!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浇头!殿内瞬间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烛火噼啪声。
人皮惊魂,福顺遁影
就在人皮面具被撕下、黄德全真容暴露的瞬间!
靠近宫墙根那条堆满杂物、弥漫着焦糊味的僻静小巷深处。
佝偻着腰、如同真正杂役般搬运着木炭的“福顺”,身体猛地一僵!他那只微泛青光的独眼深处,如同被无形的毒针刺中,骤然收缩成一点!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彻骨的警兆毫无征兆地席卷全身!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断了!是那具冰窖里的冻尸!他们…发现了?!
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伪装彻底暴露!此地…绝不可留!
他猛地丢下手中炭筐!佝偻的身形瞬间挺直,如同绷紧的弓弦!枯爪般的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指缝间赫然夹着三枚边缘带着倒刺、淬着幽蓝暗芒的乌黑小镖——血鹞死士镖!
“咻!咻!咻!”
三道乌光撕裂昏暗,带着刺耳的尖啸,成品字形直射巷口两名闻声看过来的巡逻侍卫!
“有刺客!!” 侍卫惊骇怒吼,拔刀格挡!
“铛!铛!” 两枚飞镖被磕飞!第三枚却刁钻地射入一名侍卫的肩胛!
惨叫声中!
福顺(萧烬)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倒射而出!动作迅捷得完全不像一个佝偻老奴!他脚尖在巷壁借力一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蝙蝠,瞬间翻上高耸的宫墙!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属于顶级杀手的利落与狠辣!
“放箭!拦住他!!” 巷口受伤的侍卫嘶声厉吼!闻讯赶来的龙骧卫士兵张弓搭箭!
“嗖嗖嗖!” 箭矢如雨!
萧烬人在半空,身体却如同灵蛇般诡异扭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箭矢!一支羽箭擦着他的小腿飞过,带起一溜血花!他却毫不停顿,单手在墙垛上一按,身影已如大鸟般翻落墙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与混乱的街巷之中!
只留下一只被箭矢撕裂、沾着血迹的破旧太监布鞋,孤零零地挂在墙头的兽吻上。
毒血指北,钥影迷踪
慈宁宫偏殿。
黄德全冻僵扭曲的真容暴露在烛光下,如同揭开地狱的一角。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寒意。萧烬(福顺)的惊险逃脱,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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