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奇异的梆子声与尖锐哨音,如同海夜中索命的梵唱,阴魂不散,穿透呼啸的海风,时远时近,飘忽不定,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准导向性,正清晰地朝着他们藏身的荒湾迫近。
声音的节奏古怪刁钻,时而急促如雨打芭蕉,令人心烦意乱;时而缓滞如病叟喘息,吊着人的心气;间或又插入一声刺破耳膜、直钻脑髓的锐响,显然并非简单的信号传递,而是一种蕴含着特殊韵律、可能直接干扰心神或用于追踪锁定目标的邪门术法。
“寻踪雀音……”兰澈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峻,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雾隐岛驯养的一种异种黑雀,其鸣叫频率奇特,常人难以听闻,却能与他们特制的梆哨共鸣,专为追踪特定气息或能量波动,灵敏异常。我们方才救治林姑娘,能量逸散虽微,恐怕还是被捕捉到了!”
洞内气氛瞬间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惊醒,瑟缩着挤成一团,不敢出声,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声的恐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澜澈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那根临时充作武器的断桨,木质粗糙的触感传来,他看向脸色苍白的赵令渊,声音干涩:“怎么办?退走还是……死守?”
赵令渊强压下因灵蕴再次耗竭而产生的阵阵眩晕与耳鸣,大脑飞速运转,权衡利弊。
退?林素问刚经历刮骨剜心般的剧痛,身体极度虚弱,气息奄奄,根本经不起丝毫颠簸。孩子们更是惊弓之鸟,体力不支。一旦在移动中被擅长追踪的敌人追上,在开阔地带,后果不堪设想。
守?这洞穴并非绝地,无险可凭,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必有应对探查之法,困守于此,无异于瓮中捉鳖,坐以待毙。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迅速扫过洞内每一处细节:微弱欲灭的炭火、散落的药散残渣、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蚀法黑珊瑚与林素问血脉交织产生的奇异能量气息残留……这些都是明显的痕迹,如同给敌人指路的明灯!
“不能走,也绝不能留!”赵令渊当机立断,声音虽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兰姑娘,你听觉最敏,可能判断来人数量、距离、方位?”
兰澈立刻闭目凝神,侧耳细听,她那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网向外延伸。
片刻后,她睁眼,语速极快而清晰:“哨音分三组,彼此呼应,呈扇形向湾内合围推进。每组应有二至三人,脚步轻重不一,距此不足半里,速度不快,似乎在仔细搜寻每一处可疑角落,极为耐心。”
“好!”赵令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光,思路瞬间清晰,“澜澈,你立刻将炭火彻底熄灭、踩碎、掩埋,所有灰烬药渣一并处理,一丝痕迹也不能留!然后将孩子们带到最里面那处湿滑的岩缝后藏好,用海草盖严实,无论听到外面什么动静,绝不出来,绝不出声!”
“兰姑娘,劳你以最快速度,将我们带来的那囊海水泼洒在洞口及周边丈许范围内,尤其是我们刚才站立、走动之处,尽量冲刷、混淆掉我们的气息。然后,将这包药散,”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莳花叟给的另一包固本培元药散,虽心有不舍,却是眼下唯一能利用之物,毫不犹豫地递给兰澈,“均匀撒在从洞口通往东侧那片复杂礁石区的路径上,制造我们仓皇向那边逃窜的假象。注意脚步,尽量踩在坚硬石头或浅水洼里,减少痕迹,但又要留下些许不易察觉的破绽,引他们去疑阵。”
“那你呢?”澜澈一边迅速行动,一边急问。
“我留下来,处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处痕迹。”赵令渊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林素问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腕间那刚刚沉寂下去、却仍是祸根的“缚龙锁”上。此锁方才异动剧烈,其散发出的独特能量波动,恐怕才是对方追踪的首要目标!必须设法将其暂时“隐藏”起来。
时间紧迫,呼吸间敌人又近数步。
澜澈与兰澈不再多言,立刻分头行动。
澜澈手脚麻利地处理洞内痕迹,动作飞快却尽量不发出声响,又将孩子们妥善藏好,低声安抚。兰澈则如一道没有重量的青烟掠出洞口,依计行事,她的动作轻盈迅捷到了极致,落地无声,泼水、撒药、精巧地布置误导痕迹一气呵成,仿佛暗夜的精灵,与阴影完美融合。
洞内,赵令渊深吸一口带着海腥与药味的空气,再次盘膝坐在林素问身边。
他如今灵蕴空空如也,无法施展任何需要能量的术法,但他还有别的依仗——那深植于识海、源于《茶经》与葛洪笔记的对能量本质的深刻理解与微弱的精神力。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虚按在那冰冷沉重的“缚龙锁”之上,集中全部残存的精神力,并非注入能量,而是以一种极其微妙的意念振动,去干扰、去抚平那镣铐表面尚未完全平复的能量涟漪与残留波动,如同用温暖的手掌轻轻抚过沸腾翻滚的水面使其被迫平息。这不是攻击,而是欺骗,是伪装,让这锁链在能量感知上暂时“隐匿”起来,仿佛从未被激发过,只是一块凡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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