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阴,如茶烟过隙,袅袅散于人间。
开封城西,太平茶舍。
月色如水,洒在庭院中央那株已亭亭如盖的“太平茶”树上。
叶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叶脉中仿佛有星河流转,静谧而神秘。
茶舍不大,陈设简朴,唯有满室茶香氤氲不散,似是沉淀了十年的光阴与故事。
已是深夜,茶客早已散去。唯有茶舍主人赵令渊一人,独坐茶席之前。
他布衣素履,神色平和,早已褪去了昔日官场的锐气与星槎之争的沧桑,眉宇间只余下经年累月与茶相伴浸润出的温润与沉静。他面前的茶壶正咕嘟咕嘟地响着,用的是今年新采的太平茶,水是清晨从城外运来的山泉。
茶水将沸未沸之际,茶烟袅袅升起,在月光中竟隐隐凝聚成形,幻化出星槎的轮廓,虽只一瞬,却已足够令人心驰神往。这几乎成了太平茶舍月圆之夜的固定景致,也成了东京城里一则经久不衰的雅谈。
赵令渊并未去看那幻影,只专注地盯着壶中渐起的水泡,如同老僧入定。
这十年来,他守着这株由星槎所化的茶树,开了这间茶舍,日子平淡得如同杯中的白水。朝廷几次征召,甚至皇帝亲自暗示他可重返朝堂,执掌新立的“茶政司”,他都婉言谢绝了。
“星槎已归于茶果,因果已了。我的道,不在庙堂,在此一盏茶中。”
他总是这般淡淡回应。
“茶政”推行十年,大宋境内茶风鼎盛,茶税充盈国库,茶道精神也被引入官学,讲求“清、敬、怡、真”。
皇帝的头风症再未复发,天下也确实承平已久,似乎一切都沿着昆仑归来时那美好的愿景在发展。
然而,赵令渊偶尔在深夜独坐时,指尖抚过温热的茶杯,心中却会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太平茶能安神定志,清心明目,饮之者多觉心神宁静,杂念俱消。
可他却总觉得,这“太平”之下,似乎过于平静了。就像一潭深水,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暗流潜藏。
茶沸了。
他提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
茶汤呈琥珀色,清澈透亮,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不浓烈,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径直渗入魂魄深处。
就在这时,庭院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马蹄声在茶舍外停下,接着是沉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带着一种与这静谧夜晚格格不入的焦灼。
赵令渊微微蹙眉。
这么晚了,会是谁?
寻常茶客皆知他的规矩,日落闭门,谢绝夜访。
他放下茶壶,缓步走到门前,并未立即开门,只沉声问道:“何人?”
门外沉默了一下,一个略显沙哑,却难掩清越的女声响起:“讨碗茶喝。”
赵令渊心中一动,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他沉吟片刻,还是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一名女子。
她身披一件黑色的斗篷,风尘仆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但身姿挺拔,即便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一股历经风霜磨砺出的韧劲。
她身上带着一股混合着尘土、汗水和……一丝极淡血腥气的味道。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上斜背着一个长长的、用粗布紧紧包裹的物件,形状似剑非剑,似杖非杖。
“深夜打扰,主人见谅。”
女子微微抬头,帽檐下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神锐利如鹰,却又带着深深的疲惫,“路过宝地,听闻此间茶香能解万般愁烦,特来讨一碗,润润喉,定定神。”
赵令渊的目光在她背上的包裹和沾染了泥泞的靴子上停留了一瞬,侧身让开:“请进。”
女子迈步进来,带进一股夜风的寒意。她看似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庭院,目光在那株太平茶树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彩,随即恢复平静。
赵令渊引她到茶席前坐下,为她斟上一杯刚泡好的太平茶。
女子并未客气,端起茶杯,先是凑近鼻端深深一嗅,脸上露出一丝迷醉之色,随即一饮而尽。喝得急了,竟微微呛咳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好茶!”她长舒一口气,眼中的疲惫似乎真的消散了些许,“不愧是传说中的太平茶,果然能安定神魂。”
“姑娘似乎旅途劳顿,身上……还带着伤?”
赵令渊不动声色地又为她续上一杯。
女子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些许小伤,不碍事。主人好眼力。”
“并非眼力,是茶告诉我的。”
赵令渊平静地说,“茶气遇气血而微滞。姑娘饮茶时,茶汤入喉,其气在肺脉处稍有凝涩,应是受了内伤。”
女子猛地抬头,帽檐下的目光更加锐利,紧紧盯着赵令渊:“主人非是寻常茶商。”
赵令渊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道:“茶能疗伤,亦能静心。姑娘若信得过,可再饮几杯,暂歇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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