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回来时,鬓角沾着星子似的晨露。
她掀开门帘的动作极轻,可我还是听见了——相府里能让她脚步发沉的,必是查到了要紧东西。
小姐,王氏的周妈妈这半月往城南跑了七趟。她把茶盏搁在案上,茶烟里浮着股子潮味,小灯笼跟着去了,那婆子每次都揣个青釉陶罐,封得严严实实。
昨儿夜里她蹲在墙根儿,瞧着周妈妈把罐子塞给个穿靛蓝布裙的老妇,那老妇掀开盖儿瞅了眼,说了句是这味儿
我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茶水温温的,却像块冰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罐子里是什么?
小灯笼找机会撞翻了那老妇的竹篮。春桃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几粒糯米,米身泛着灰,凑近了能闻见股子烧过的香灰味,她捡了两粒,说那老妇骂骂咧咧的,说种怨的米金贵着,摔了三粒坏了法
我拈起一粒糯米,借着晨光看。
米身刻着极细的纹路,得凑到鼻尖才能辨出是沈清棠三个字,笔锋歪歪扭扭,像是用针一点点挑出来的。
魇镇术里的。我把糯米放回油纸包,指甲盖压在字上,把活人的名字刻在混了香灰的糯米里,埋在忌讳的地方,咒人暴毙或疯癫。
春桃倒抽口凉气:她、她这是要......
天罚之名洗清自己。我冷笑,若我真疯了死了,她大可以说这是佛前不敬的报应。我把油纸包推给春桃,去,让厨房蒸一锅新糯米,照着这上面的字刻,再把原来的罐子换回来。
春桃睁圆了眼。
我要让她亲手把咒自己的东西埋下去。我摸出系统奖励的追踪石——豆大的青玉,握在手心会微微发烫,把这石头嵌在罐底,她埋在哪儿,我都能找着。
两日后夜里,春桃端着药碗进来时,眼里闪着光:周妈妈回来说了,那巫婆拍着胸脯保证,三日内必见异象。
我把药碗推到一边。
药汁黑沉沉的,倒映着烛火,像团化不开的墨。备盏茶,再拿件月白披风。我望着窗外的月亮,今夜该去祠堂看看了。
祠堂的门槛积着层薄霜,踩上去吱呀响。
我贴着廊柱往偏院挪,听见有细碎的呜咽声从碑位后传来。
王氏披散着头发,身上只穿了件素白中衣,跪在母亲牌位前。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她脸上的泪痕发亮。
她面前摆着那只青釉陶罐,正往土里挖着坑,指甲缝里全是泥。
让她疯,让她死......她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猫,让她像原主那样,被人唾弃着沉进荷花池......
我攥紧了披风下摆。
母亲的牌位在她头顶投下片阴影,沈文氏三个金字被她的咒念得发颤。
系统红光在眼前闪了闪,【逻辑推理·初级】的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她怕我查她私吞嫁妆的账,怕我翻出她当年逼死原主生母的旧案,所以才要先除了我。
菩萨保佑......她把陶罐埋进土里,拍了拍泥,等她一死,相府还是我的......
我退到影里,鞋底碾碎了片枯叶。
她猛地抬头,可祠堂里只有风穿堂而过,檐角的铜铃叮铃作响——七声,不多不少。
次日卯时,我让沈福带着四个粗使婆子去祠堂。
他搓着双手直犯难:小姐,这大冷天的修什么祠堂?
老爷昨儿还说......
就说房梁漏雨,要加固。我把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让所有主子都来正厅候着。
沈相进来时,茶盏里的茶刚续第二遍。
他扫了眼跪在厅中央的王氏,又看了看我手里的陶罐,眉峰皱成个结:清棠,这是作什么?
我没答话,只朝沈福点头。
他挥了挥手,两个婆子抬着块青石板进来,石板上沾着新泥,泥里嵌着那只青釉陶罐。
这是从母亲牌位后三尺挖出来的。我把陶罐放在案上,指尖叩了叩罐身,母亲日日说吃斋念佛,原来念的是这种。
陶罐打开的瞬间,糯米撒在白绢上。
沈相凑近些看,脸色地白了:这、这上面的字......
沈清棠我把白绢往前推了推,民间魇镇术里的,专用来咒人暴毙疯癫。
母亲把这东西埋在我生母牌位后,是想让母亲的魂魄,也替她杀人吗?
王氏突然扑过来,指甲差点刮到我的脸:这是栽赃!
是有人......
那不如请刑部巫讼司来验?我打断她,看看这糯米里的香灰,是不是你佛堂里烧的?我顿了顿,盯着她发抖的嘴唇,还是说——你想解释,昨夜子时,你跪在祠堂念的沈清棠不得好死,是在给谁祈福?
她猛地抬头,眼里的惊恐像被戳破的纸灯笼:你、你怎么知道......
祠堂檐角的铜铃,风过则响。我指了指窗外,昨夜它响了七次,每次都在你念咒的时候。我弯腰捡起粒糯米,你以为风是帮凶,可它偏要把你的恶,说给月亮听。
王氏瘫坐在地上,眼泪把素裙洇出片深色:我只是怕......怕你查账,怕你翻出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沈相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椅背才站稳,你当年......
老爷,我真的只是想活下去啊!她抓着沈相的裤脚,清棠她太狠了,她要断我的活路......
你的活路,是踩着原主的尸骨走出来的?我蹲下来,盯着她发红的眼,真正的活路,从来不是杀人。
沈相甩开她的手,声音发颤:去佛堂住着吧,终身不得踏出。
春桃是跑着来的。
她的绣鞋沾着泥,发簪歪在鬓边:小姐!
林修远越狱了!
狱卒说他咬断舌头,用血在墙上写了清棠,我来接你......
我手里的茶盏地碎在地上。
碎片扎进掌心,疼得我倒抽口凉气。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设计陷阱·初级】已解锁。
西角门的守卫......我望着窗外飘起的雪,松些吧。
春桃愣住:小姐?
他要来找我,总得让他找得到。我舔了舔唇上的血,我布的局,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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