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寒意刺骨,与白日的酷热判若两个世界。
临时营地的大部分设施已经拆卸装车,只留下核心成员居住的几个帐篷和必要的通讯设备还在运转,像沙漠中几座孤零零的礁石,即将被最后的夜色吞没。
林微躺在行军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保暖毯,却毫无睡意。帐篷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营地灯,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耳边是沈砚之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他就睡在旁边的简易床铺上,守着她。
身体的疲惫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如同被冰水浸过,清晰得能捕捉到帐篷外每一丝风的流动,以及自己体内那微弱却顽强的生命之火跳动的节拍。
「九十天……北极……父亲……」
这些词汇在她脑中反复盘旋,交织成一张沉重而紧迫的网。
她悄悄抬起手,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自己依旧显得有些苍白、指节分明的手。这双手,曾经能轻易感知药庐空间中每一株药材的命运脉络,能牵引时空的丝线,能逆转生死。而现在,它们连稳稳地端起一杯水,都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如同附骨之疽,在她意志最松懈的深夜悄然蔓延。
她尝试着,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在脑海中勾勒那座神秘药庐的轮廓——那熟悉的木质纹理,那弥漫的药香,那悬浮于中央、代表着无尽生机的光团……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空洞的黑暗,以及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仿佛被撕裂后的钝痛。药庐空间,那个曾与她血脉相连、意识相通的神秘所在,如今像是彻底关闭了大门,或者说,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陷入了死寂。
司命之力,真的消失了。
这个认知,比沙漠的夜寒更让她感到冰冷。那不是暂时沉睡,而是近乎本源性的枯竭。那滴“生命泉水”挽救了她濒临崩溃的肉身,却未能重新点燃那属于“司命者”的、超凡的火焰。
她不再是那个能俯瞰命运棋盘、执子博弈的棋手。现在的她,只是一枚被放在棋盘上、需要小心翼翼才能不被吃掉的棋子。
「害怕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微侧过头,对上沈砚之在昏暗光线中依旧清亮的眼眸。他不知何时醒了,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在他面前,她不需要强撑无所不能的伪装。
沈砚之伸出手,越过床铺之间的狭窄距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也怕。」他低声说,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怕来不及,怕护不住你,怕最终……还是辜负了岳父的期望。」
他的坦诚反而奇异地缓解了林微心中的部分压力。原来,强大如他,也会恐惧。
「但我们没有退路,不是吗?」林微反握住他的手,指尖用力,「就像你说的,当责任和真相摆在面前时,别无选择。」
「是,别无选择。」沈砚之握紧了她的手,「所以,害怕无用。我们只能往前走,用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
「现在拥有的一切……」林微喃喃重复着,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的手上,「除了这具还在恢复的身体,和这个还算好用的脑子,我好像……一无所有了。」
「谁说的?」沈砚之微微支起身子,看着她,眼神专注,「你还有我,有晓冉,有青姨,有整个联盟作为你的后盾。你还有你父母留下的、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遗产。你还有……即便失去异能,也依旧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林微,」他叫她的名字,带着一种郑重的力量,「力量的形式,从来不止一种。」
力量的形式,从来不止一种。
这句话,像一道光,刺破了林微心中的迷雾。
是啊,她为何要执着于已经失去的?为何不能看看自己还拥有什么?
她想起白天对付诺亚生命的手段,不过是一条虚假信息,就能让对方可能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扑空。这种基于智慧和信息差的博弈,同样能造成有效的打击。
她不再是“司命者”林微,但她还是“林微”——林语笙和语枫的女儿,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拥有独立思考和判断能力的个体,一个身边聚集着值得信赖伙伴的团队核心。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那口淤积的气,终于顺畅了一些。
「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渐渐被坚定取代,「失去的,追悔无益。重要的是,如何利用好手里剩下的牌,打好接下来这场硬仗。」
沈砚之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唇角微扬:「这才是你。」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营地就开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林微的康复训练强度再次提升。在青姨的指导和沈砚之的守护下,她开始尝试脱离轮椅,进行更长时间的行走和简单的力量恢复练习。每一次迈步,双腿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肌肉酸痛难忍,但她咬着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一声不吭地坚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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