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玄微子失声惊呼,眼中的幽绿鬼火骤然暴涨。
苏鹤推演星盘的手指彻底僵住,浑浊的眼底第一次掠过清晰无比的震骇。
墨轩快步上前,顾不得礼节,直接将密函铺展在星盘中央,指着上面一段用朱砂混合着某种暗蓝色矿物颜料、潦草却触目惊心的描述:
“…雪吼峰绝壁,苍穹撕裂!其洞幽深,非自然之黑,边缘凝结诡异玄霜,寒气蚀骨透髓,周遭空间如镜面扭曲破碎…更可怖者,洞中有影绰绰,其形…其形竟酷似数月前战死于翡翠海之袍泽亡魂!然其目光空洞,行止僵硬,周身缠绕冰蓝雾霭,触之生机立绝!守军斥候十去九无回,唯一生还者神智癫狂,呓语‘镜魅’之名…万俟玄霜冰棺悬于洞口,魔光吞吐,恐大劫将至!—— 守将 拓跋苍梧 泣血急报!”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狠狠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玄霜虫洞…万俟玄霜…她竟真的冲破了永冬封印?!”玄微子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他猛地转向苏鹤,幽绿的眼瞳死死盯着他,“苏老!现在呢?!还要等你的确凿之证吗?!镜魅!那是能完美复制生灵形态与记忆的腐化造物!让它们顶着阵亡将士的面容归来…这…这是要瓦解人心于无形啊!”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熟悉的面孔带着死寂的眼神,将利刃刺入昔日袍泽胸膛的惨景。
苏鹤沉默着,枯瘦的手指第一次微微颤抖起来。他不再看密函,而是缓缓抬起头,望向穹顶浩瀚的星图,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落在那遥远的、被冰雪覆盖的雪吼峰。许久,他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响起,却比之前更加沉重:“启动…‘天罡地网’一级戒备。目标:极西雪域,雪吼峰。扫描范围:虫洞周边三百里。能量输出…控制在‘幽影’级,尽可能隐匿波动。” 这已是巨大的让步。
玄微子眼中幽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到星盘另一侧,双手按在几个特定的符文节点上,口中念念有词,磅礴的精神力汹涌而出。整个观星台微微震动起来,穹顶星图的光芒骤然明亮,无数星轨加速流转,无形的探测波纹如同水银泻地,悄然无声地跨越万里山河,朝着那片冰雪绝域覆盖而去。
在议事厅角落的阴影里,云将静静坐着。他并未参与那场决定学城乃至天下命运的激烈争论。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方案几横在他面前,上面堆满了来自各地关于盐铁余波、瘟疫残留、流民安置以及零星腐化异动的卷宗,如同小山。他手中握着一支狼毫,笔尖悬在展开的卷宗上方,墨迹早已在昂贵的宣纸上晕开一团浓重的污迹,他却浑然不觉。
太累了。从翡翠海的血肉磨盘,到西市港的蓝莲焚城,再到与太皇太后那场无声却耗尽心神意志的惊魂交锋…每一次都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行走,心力交瘁。此刻,苏鹤与玄微子那关于虫洞与镜魅的争论,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却像隔着一层厚重浑浊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那些代表着灾难和阴谋的词汇——“玄霜虫洞”、“万俟玄霜”、“镜魅”、“阵亡将士归来”——本该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此刻却只激起一圈圈微弱的、令人麻木的涟漪。
他的眼皮沉重得如同坠着铅块,视野边缘阵阵发黑。身体深处传来一种被彻底掏空的感觉,并非仅仅是肉体的疲惫,更像某种维系生命本源的东西,在那一夜的“蚀骨欢愉”中被悄然窃取了大半。意识如同漂浮在冰冷的深海上,时而沉沦,时而挣扎着浮起一丝清明。他强撑着,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卷宗上关于北疆几个盐枭勾结的案情分析上,目光却涣散着,无法聚焦。笔尖无意识地在纸上划动,留下的不是批注,而是一片凌乱无意义的线条。
一阵压抑不住的、沉闷的咳嗽从喉咙深处涌起,云将猛地侧过身,用手背死死捂住嘴,单薄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咳声在空旷的议事厅角落显得格外清晰和突兀。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沾染着几缕刺目的暗红血丝,在星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他盯着那抹殷红,眼神空洞,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血,而是某种无关紧要的污渍。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紧紧包裹。
就在这时,一股温热的暖意轻轻覆盖上他冰凉的肩头。
云将微微一颤,涣散的眼神凝聚了些许。他抬起头。
轩辕素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他身侧。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素色医者劲装,只是外面披了一件月白色的薄绒斗篷,衬得她清丽的面容在星辉下愈发柔和。她手中捧着一个温润的白玉小盅,里面是刚煎好的药,散发着人参、黄芪等温补药材特有的、带着一丝微苦的清香。她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将药盅放在他案几上,然后拿起那件叠放在一旁、属于她的、带着淡淡草药清香的素色披风,动作轻柔而仔细地披在了云将微微颤抖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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