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暴毙案发现场的玉扳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二块巨石,在汴京城内激起了更为汹涌的恐慌波澜。
流言甚嚣尘上,从“厉鬼索命”到“专诛富商”的诅咒之说,不一而足。
大理寺承受的压力空前,连带着裴昭雪这个新任司直,也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质疑她能力的、嘲讽她年轻资浅的、甚至因她“女扮男装”在外行走而攻讦她德不配位的暗流,在朝堂坊间悄然涌动。
裴昭雪无暇他顾,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两枚玉扳指上密文的破译工作中。
白砚舟带来的古籍残篇提供了关键线索,几个核心字符的释义,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几盏微弱的灯,虽未能照亮全貌,却足以指引方向。
“革新”、“隐秘”、“仪式”、“验证”……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的轮廓令人心惊。这绝非寻常仇杀或谋财,更像是一个严密的组织,在进行着某种具有特定目的的筛选或准入程序。
而玉扳指,便是这程序的“信物”或“判官帖”。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前朝旧制与这类密文可能的应用场景,裴昭雪决定前往御史台查阅一些非核心的、关于前朝礼制、宫廷记录的档案卷宗。
御史台执掌监察,也兼收部分前朝遗档,或许能有意外发现。
她拿着大理寺的勘核文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御史台那充满书卷和陈旧墨香气的档案库。
正值午后,阳光透过高窗,在排列整齐的檀木书架间投下道道光柱,尘埃在光中飞舞。
她埋首于浩繁卷帙,一册一册地仔细翻阅,寻找着可能与密文风格相近的字符记载,或是与前朝宫廷玉器规制相关的描述。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日头偏西。裴昭雪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准备将手中一册关于前朝宫廷岁时记略的孤本放回高处书架。
那书架甚高,她虽身量在女子中已算高挑,仍需踮起脚尖,手臂尽力伸展。
就在她有些吃力地将书册推向原位时,身旁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轻松地替她将书册推入了架格之中。
“司直大人可是在寻此册?”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裴昭雪微惊,侧头看去。只见身旁立着一位年轻官员,身着御史台标准的青色官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端方持正之气,眼神清澈而锐利,似乎能洞悉人心。
他腰间悬着一枚质地上乘的白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此人裴昭雪认得,正是御史台近年来风头最盛的少卿之一,裴昭明。
据说他为人刚正不阿,办案铁面无私,深得帝心,也因其不通融的性子,在朝中毁誉参半。
更重要的是,他也姓裴,虽与裴昭雪为同宗,经常在宫宴或大朝会上遇见,彼此也算点头之交。
“多谢裴少卿。”裴昭雪稳住心神,拱手行礼,用的是男子的仪态和声线。
她此刻仍是男装打扮,官袍在身。
“裴司直不必多礼。”
裴昭明回了一礼,目光落在裴昭雪刚才翻阅的那册书上,似随口问道,“司直查阅前朝宫廷记略,可是与近日城中连环命案有关?”
裴昭雪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例行查证,扩大排查范围而已。此案蹊跷,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她无意在此刻与这位以精明着称的御史少卿深入探讨案情细节。
裴昭明点了点头,并未深究,只是道:“此案影响恶劣,朝野关注,裴司直辛苦了。”他的语气公事公办,却并无轻视之意。
两人简短交谈几句,裴昭雪便借口还需查阅其他档案,与裴昭明告辞。
她转身走向另一排书架,心中思索着方才发现的几条模糊线索。
就在她转身之际,宽大的官袍袖口无意中拂过身旁书架凸出的一角,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直被她小心翼翼藏在袖袋深处、用于对照密文的那张摹写了符号的桑皮纸,竟被勾了出来,飘然落地。
裴昭明正要离开,目光瞥见地上之物,脚步一顿,弯腰替她拾起。
纸张入手,他本能地扫了一眼,准备递还。然而,就在这一瞥之间,他脸上的淡然神色骤然凝固。
纸上那些扭曲、古怪、他从未见过的符号,并未引起他太多注意。
吸引他目光的,是裴昭雪在摹画符号时,因反复对照、不确定其精确形态,而在纸张边缘随手勾勒的几个、她根据玉扳指内侧刻痕走向推测出的、类似装饰性边框或辅助标记的纹样!
那些纹样,与他自幼佩戴、从未离身的那枚白玉佩上的某些边缘纹路,竟有七八分相似!
裴昭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握着那张纸,指尖微微用力。
裴昭雪发现纸张掉落,心中一惊,急忙回身,见裴昭明已拾起,正凝神观看,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她暗道不好,快步上前,尽量自然地伸出手:“有劳裴少卿,此乃下官随手涂鸦之物,污了少卿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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