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子夜行动,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行动前日的黄昏,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再次改变了棋局——皇帝下旨,翌日于大理寺公堂,公开审理户部侍郎李清风涉嫌连环命案一事,着裴昭雪主审,三司旁听。
这道旨意,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皇帝需要给朝野一个交代;意料之外是打破了裴昭雪原定的抓捕计划,将暗处的较量直接摆到了明面上。
这无疑是李清风及其背后势力运作的结果,他们企图利用公堂规则和众目睽睽,进行最后一搏。
翌日,大理寺公堂之上,气氛庄严肃杀。
三法司(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的高官位列旁听席,神情各异。
堂下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两侧,威严肃穆。
堂外围满了得知消息前来听审的官员和百姓,议论声如同蜂群嗡鸣。
裴昭雪端坐主审位,一身绯色官袍衬得她面容清冽,目光沉静如水。她深知,这将是一场不见刀光,却凶险万分的心灵厮杀。
“带人犯,户部侍郎李清风!”惊堂木落下,声音清脆,压下满堂嘈杂。
李清风被带了上来。他依旧穿着侍郎的常服,面容略显憔悴,但眼神依旧沉稳,甚至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悲愤与不屈。
他对着公堂上的诸位大人微微躬身,礼仪周全。
“李清风,”裴昭雪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本官奉旨审理汴京连环命案,现有诸多证据指向于你。顺昌伯、吴友德、陈鸿鹄三人之死,你可认罪?”
李清风抬起头,目光直视裴昭雪,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委屈:“裴司直!李某深受皇恩,位列九卿,岂会行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此乃天大冤枉!李某不知有何证据,竟让裴司直对李某步步紧逼,构陷至此!”
公堂之上,正面交锋的第一回合,便是心理战。
裴昭雪不与他纠缠情绪,直接切入核心:“冤枉?本官问你,你府上管家李福,此刻身在何处?”
李清风面露“诧异”:“李福?他前日告假,说是家中老母病重,需回乡照料,李某已准假。怎么,裴司直连李某家仆的去向也要过问?”
“告假?”裴昭雪冷笑,“据本官查证,李福并无老母在乡。而且,就在昨夜,有人试图秘密运送一批物品出城,接头之人,身形样貌与李福极为相似!李大人,对此你作何解释?”
李清风眉头微皱,沉吟道:“竟有此事?若真如此,亦是李福个人行为,与李某何干?或许……是他背主行凶,又或是受人指使,故意嫁祸?裴司直不去缉拿真凶,为何死死咬住李某不放?”
他巧妙地将责任推给“失踪”的李福,并反将一军。
“指使?”裴昭雪步步紧逼,“谁能指使他?谁有能力提供前朝密文玉扳指?谁又能调动黑市渠道,获取大量赤血竭?谁,又能在你李侍郎的直房之内,设下密室,藏匿前朝制式的金纹玄鹤袍?!”
她每问一句,声音便提高一分,目光如炬,紧紧锁定李清风。
提到金纹袍,李清风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随即脸上浮现出被荒谬指控的愤怒:“密室?金纹袍?裴司直!你之前便在朝堂之上提及此物,却无法出示!如今又在公堂妄言!你说有密室,何在?你说有金袍,何不呈上?!空口无凭,岂能服众?!”
他再次抓住了物证缺失这个要害,语气激烈,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旁听席上响起一阵低语。
三司官员也交头接耳,显然,缺乏关键物证,让裴昭雪的指控显得有些苍白。
裴昭雪心中怒火升腾,却强迫自己冷静。
她知道李清风在拖延,在混淆视听。
“李清风,你休要狡辩!玉扳指、赤血竭、秘密聚会、矿物线索,桩桩件件,皆指向于你!即便金纹袍暂时未能寻回,此人证物证链条,已然清晰!”
“清晰?”李清风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嘲讽,“裴司直所谓的清晰,便是依靠一个市井无赖的攀咬,几枚来历不明的玉石,和一些臆测联想吗?若如此便可定一位朝廷大员的罪,那我大周律法,岂非儿戏?”
他转向旁听的三司官员,拱手道:“诸位大人明鉴!李某为官二十余载,不敢说鞠躬尽瘁,却也恪尽职守!今日遭此构陷,心寒至极!裴司直若拿不出真凭实据,还请还李某清白!”
句句藏机锋,字字含陷阱。
李清风利用自己身份的优势和物证的暂时缺失,将一场指控,生生扭变成了裴昭雪对他的“构陷”。
公堂之上的气氛,变得对裴昭雪极为不利。就在裴昭雪准备抛出废太子亲笔信这最后一张牌时,堂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衙役急匆匆跑入,禀报道:“大人!府外……府外有百姓喧哗,称……称有紧要证物呈上!”所有人都是一愣。
裴昭雪心中警铃大作,这个时候,会是什么证物?
“传!”她沉声道。
片刻后,一个身着布衣、看似普通的商人,捧着一个锦盒,战战兢兢地走上堂来。
李清风看着那人,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诡异的笑容。
堂前对质,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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