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皱眉训斥，却见那小家伙浑然不觉周遭的疏离，乖乖拿起自己的水杯，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水，动作慢悠悠的，像只温顺的小兽。
接着，他从毛绒兔子书包里掏出一包独立包装的曲奇饼干，小手攥着包装袋边角，使劲撕了一下，包装袋却纹丝不动。
凛陌皱了皱小眉头，蒙着绸布的眼睛对着饼干，小声嘟囔：“失策了，忘记让阿阮妈妈给自己带把小剪刀了。” 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懊恼。
凛陌可怜巴巴的把曲奇饼干放在桌上，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叹了口气。
只有凛陌桌上的“小白”知道，它此刻急得团团转，却没有实体，连帮忙撕个包装袋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家伙对着饼干发愁，肚子饿得咕咕叫。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肤色洁白的手轻轻伸了过来。张颂文拿起桌上的饼干，指尖稍一用力，就利落地撕开了包装袋，递到凛陌面前，声音放得格外温和：“小乖快吃吧~”
凛陌的耳朵动了动，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声音，眼睛弯成了看不见的月牙，连忙接过饼干，脆生生地喊：“谢谢哥哥~” 说着，他又飞快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踮着脚尖递给张颂文：“给你吃！”
张颂文下意识接过，低头一看，巧克力的包装印着陌生的外文标识，质感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刚想开口还回去，抬眼就见凛陌已经捧着饼干，小口小口慢吞吞地啃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进食的小松鼠，那模样分明在说：“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往回要的道理。”
张颂文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觉得手里的巧克力沉甸甸的，甜香混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儿，莫名让人心里也暖洋洋的。
“班长怎么对他这么好啊……”有女生凑在一起，指尖戳着同桌的胳膊，眼神瞟向这边，带着藏不住的好奇，“万一他真的……”后半句没敢说出口，却被空气里的忌惮填得满满当当。
旁边的男生撇撇嘴，压低声音：“你忘了贺老师上课前的警告？他还是校长送来的，谁敢惹啊？”这话一出，几个凑在一起的学生瞬间闭了嘴，只是看凛陌的眼神，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张颂文听得一清二楚，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他没回头训斥，就看到出现在教室后面抱着一沓教材的贺老师。
贺老师好像来了有一会儿了，他的目光扫过教室里那些刻意回避的身影，心里忽然生出点莫名的火气。
他教了这班学生两年，一直以为他们的懂事骄傲，可此刻的他们却“避之不及”，让自己刚刚那堂课前“不准歧视”的叮嘱，显得格外讽刺。
正想着呢，上课铃突然响得急促，原本散在各处的学生瞬间归位，教室里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只剩下后排传来的、凛陌慢悠悠啃饼干的窸窣声，格外清晰。
贺老师抱着一摞厚厚的复习资料走进来，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咚”地一声把书放在凛陌桌前。
没等他说话，就见这新同学动作快得惊人——蒙着绸布的眼睛仿佛能视物一般，抬手就把桌上叠着的白大褂飞快收进怀里，紧紧护着。
笑话！这一摞书压下来，“小白”不得被压扁！凛陌一手抱着白大褂，一手搂紧兔子玩偶，嘴里还叼着半块小饼干，腮帮子鼓鼓的，包装袋没来得及收拾，轻飘飘落在了脚边。
贺老师看着他这副“严防死守”的模样，又瞥见他叼着饼干却满是警惕的样子，心里莫名窜起一丝愧疚。
他还沉浸在“自己教学失败现场”的挫败里，刚才那点对凛陌的抵触，此刻竟被这孩子气的举动冲散了些。
他没多说什么，弯腰捡起地上的饼干袋，顺手走向教室角落的垃圾桶丢了进去。转身回来时，见凛陌已经把白大褂小心翼翼放在腿上，兔子玩偶摆在桌角，正叼着饼干努力咀嚼，那模样像只护食的小松鼠，笨拙又可爱。
贺老师喉结动了动，到了嘴边的“上课不准吃东西”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桌上的资料：“这些是复习重点，你回家让家长念给你听听，能懂就懂，不能懂就算。” 说完，他没再看凛陌，转身走上讲台，只是心里那股“教学失败”的郁结，莫名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贺老师走上讲台，翻开教案，强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开始讲解函数综合题。
黑板上的粉笔字簌簌落下，满教室都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只有凛陌那边偶尔传来两声轻轻的咀嚼声，倒也不算突兀。
他讲得投入，指尖在黑板上飞快推演，刚写下最后一步计算结果，就听到班长张颂文弱弱的声音：“贺老师，这里好像有问题。”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班长。贺老师愣了愣，回头看向班长：“哪里错了？” 他教了十几年高三数学，这类题型闭着眼都能算对，怎么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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