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劫生踏出祝融营帐,眉宇间的疑惑仍未散去,司农用意纵是反复思忖,也难触核心。
夜风卷着山间草木的清冽掠过衣袂,他抬眼望去,远处中军帐的灯火恰在此时倏然熄灭,心下了然——司农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循着酒香登至悬崖凉亭,月光将亭台镀上一层清辉,司农正背对着他而立,衣袂被风拂得轻扬。
石桌上,八坛好酒一字排开,泥封尽裂,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漾着光,醇厚的香气漫过崖边,与风声缠绕。
听见脚步声,司农转过身,脸上没有往日的凝重,反倒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释然,只是那笑意落在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可算来了。”司农抬手,指尖稳稳为厉劫生斟满一碗酒,动作间透着几分刻意的从容,“第一次见你就想单独和你喝,只是你不太给面子。”
“九哥说笑了,那时人生不熟,总要有些顾虑。”
厉劫生接过酒碗,指尖触到陶碗的微凉,眉峰微蹙。
他瞧着司农眼底那反常的释然,再想起此前司农力举自己迎战东皇时的决绝,心头疑窦丛生,“九哥今日……”他刚开口,便被司农抬手打断。
“先喝酒。”司农端起自己的酒碗,仰头饮下大半,酒液顺着唇角滑落,他却毫不在意,只笑着又为厉劫生添酒,“别拘着,今日只管尽兴。”
厉劫生握着酒碗,指尖微微收紧,推辞道:“大战在即,不便多饮。”
司农却摆了摆手,语气轻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不碍事,你我还不知道吗?这些喝完你脸都不红,哈哈。”
他的目光落在厉劫生满是疑惑的脸上,眸色柔和了几分,那愧疚如细浪翻涌,却又被释然压了下去,“有些事,不必急着想通,先陪我喝几碗。”
酒香愈发浓烈,司农一杯接一杯地劝,话语间少了往日的沉稳,多了几分难得的絮叨,却绝口不提东皇之事,也不解释自己为何突然这般。
厉劫生见再不说恐生变故,强行打断了司农饮酒:“今日事九哥究竟是为何?”
司农闻言喉结滚动了一下,又端起自己的酒碗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唇角滑落,他却似未察觉。
“你觉得你不是最佳人选吗?”
“于情祝融要报仇,且他实力与我无二;于理司战实力最强,再如何也不该是我前去。”厉劫生终于是忍不住,将内心疑惑问出。
酒坛已空了大半,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晃出细碎的光。司农已有些醉意,发丝散乱地贴在额角,平日里沉稳的目光此刻蒙着一层酒雾,却在抬眼时,骤然透出几分深不见底的锐利,那是藏在醉态下的城府,历经世事打磨,早已没了半分青涩。
“二弟,”司农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石桌上,目光牢牢锁住厉劫生,“若人族的命运,全凭你一句话定夺,你会……赶尽杀绝吗?”
厉劫生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样尖锐的问题。
他蹙着眉,认真思索了片刻,醉意让他少了几分顾忌,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接:“或许会。”三个字轻飘飘的,却透着一种未经世事的坦然。
司农闻言,没有反驳,只是端起酒碗,又给自己满上,酒液溅出几滴,落在石桌上晕开小圈。他又问,声音沉了几分:“天外迟早要打过来,你说,六界又当如何抵挡?”
这次厉劫生几乎没有犹豫,眼底闪过一丝坚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自当聚而合一,共讨外贼!”
“聚而合一……”司农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随即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藏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还有几分厉劫生读不懂的沧桑。
“谈何容易啊。”他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敲击着石桌,“六界千年恩怨,白骨堆成山,血债摞成塔,不是凭空冒出来一个共同的敌人,就能一笔勾销的。”
话音落下,司农缓缓抬眼,目光直直望进厉劫生的眼睛里。
那是一双何等干净的眸子啊,即便带着醉意,也像盛着山间的清泉,纯粹、明亮,透着涉世未深的稚嫩——相信正义相信团结,相信所有看似美好的可能。
司农的心轻轻一颤,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曾有过这样一双眼睛,也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心怀赤诚,就能扭转乾坤。
厉劫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揉了揉眼睛,醉意又涌上来几分,含糊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他不解司农为何突然叹气,更猜不透他眼底那复杂的情绪,只觉得这位向来沉稳的前辈,今日格外奇怪。
司农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里有愧疚,有期许,更多的却是释然。他没有回答,只是端起酒碗,递到厉劫生面前:“没什么,喝吧。”
司农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厉劫生指尖的酒碗微微晃动,心头那团混沌忽然被一道灵光劈开——截教通天教主,他那位久未谋面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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