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思绪如潮水退去,厉劫生的思绪回到现在,他的目光重归沉静。
影海——那人原是东皇的心腹,又得帝俊认可,以二人的城府与布局,影海必然是靠得住的自己人。
方才影海贸然将他引至北海之滨,绝非无的放矢。
想来那里藏着影海无法明说的秘密,他不敢直言,便只能以赌命的方式暗中提醒。
厉劫生当时心中已然明了,却不得不故作茫然——东皇已死,帝俊命悬一线,影海早已暴露,而雾霭碍于出师无名,不能亲自动手,便想借他的刀铲除影海。
一来可嫁祸于他,让天外人对他恨之入骨;二来可扫清异己,稳固自身势力。
心念电转间,厉劫生已有了盘算:先按雾霭的要求取回血魂幡,再折返北海,弄清影海拼死也要传递的讯息。
他深知,此次血海之行,必然会与帝俊相遇。帝俊定然也接到了雾霭的命令,目标同样是血魂幡。
两人立场微妙,既是同路人,又要在天外眼皮底下演戏,如何既能拿到血魂幡,又不暴露彼此,还要避开雾霭的算计,成了眼下最关键的破局之道。
厉劫生指尖轻叩掌心,眼底闪过一丝锐光,脑海中已开始推演种种可能,寻找那条既能全身而退,又能推进大局的生路。
血海之上,腥风卷着暗红的浪涛拍击岸崖,空气中弥漫着蚀骨的阴寒与血气。
厉劫生一身玄衣隐于礁石之后,指尖摩挲着袖中符纸,眉头微蹙——血魂幡仅有一面,他若取走,帝俊交不了差,雾霭必以此为借口痛下杀手;若让帝俊得手,自己又无法向雾霭交代。
思来想去,竟无一条万全之策。
他唯有等,等帝俊到来。
不多时,一道颀长身影踏浪而来,金纹玄袍在腥风中猎猎作响,正是帝俊。
他目光扫过礁石后的黑影,仅凭那熟悉的气息便认出了厉劫生,心中正盘算着此刻两人身份敏感,是否该点破时,黑影已主动迈步而出。
玄衣下的伪装被悄然卸下,厉劫生立于暗红浪涛之前,神色平静地抬手拱手:“见过神王。”
帝俊微怔,随即了然——血海之中虽看似无人,却难保没有雾霭或天外的眼线,隔墙有耳,不可不防。他颔首回应,声音压得极低,听不出情绪:“客气。”
短短两字,却藏着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腥风依旧,浪涛轰鸣,两人相对而立,目光在半空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款的凝重——血魂幡之争,既是天外的试探,也是他们必须闯过的第一道难关。
血海之上,腥风裹挟着浓稠的血气翻涌,暗红色的浪涛中隐现着蚀骨的阴邪之力。
厉劫生眸光一凝,抬手从袖中祭出一物——那是身形小巧却气息凶悍的蚊道人,甫一现身便振翅发出尖锐嗡鸣,周身萦绕着贪婪的吸食之意。
“嗡——”蚊道人嗅到血海精气,瞬间变得亢奋,振翅俯冲而下,尖细的口器刺入浪涛,疯狂吸食起其中的阴邪与精气。
原本凝滞厚重的血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硬生生清出一条通路。
“此前走火入魔,听闻这蚊道人嗜吸邪气,发现他不敢吸我,原以为无用,今日倒派上了用场。”厉劫生侧头对帝俊解释,目光却未离开蚊道人的动作。
不多时,蚊道人便在前方吸出一片血气淡薄之地,通路已然成型。
厉劫生却见帝俊驻足不前,神色平静地望着远方,显然是在等候什么。未等他发问,帝俊已直言不讳:“我此番出来,已被察觉,怕是有人跟来。”
话音刚落,一股雄浑厚重的气息便从远处弥漫而来,带着神兽独有的威压,正是麒麟的气息。
厉劫生眼神一凛,无需多言,周身气息骤然收敛,身形如融入阴影般悄然隐去,只留帝俊立于原地,神色不变地迎向那道逼近的气息。
血海的腥风里,帝俊望着厉劫生隐去气息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他这是有意要带上跟来的麒麟,眼下局势复杂,他们确实需要多一份助力。
不多时,麒麟踏浪而来,神兽的威压驱散了周遭几分阴邪。
他对着帝俊恭敬行礼,虽天庭已然分裂,派系林立,但帝俊身为神王的威严与资历,仍让他不敢怠慢。
目光扫过不远处隐于阴影的气息,麒麟心中虽有疑惑,却见帝俊神色淡然,并无半分要为他引荐或解释的意思,便识趣地压下了所有疑问,只垂首静立。
“既然来了,一起进去吧。”帝俊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度。
麒麟闻言,眼中并无意外,只颔首应道:“遵命。”他本就是奉玉帝命而来,此刻顺势同行,正合心意。
话音落,帝俊率先迈步踏入蚊道人开辟的通路,隐于暗处的厉劫生身形微动,如影随形般跟上。
麒麟紧随其后,三足踏在淡薄的血气之上,沉稳前行。
三人一明两暗,身影渐没于血海深处,只留下暗红浪涛依旧翻涌,掩盖了他们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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