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城市还沉浸在睡梦中,孙铭已经被闹钟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起床,尽量不惊醒隔壁房间的爷爷奶奶。
父亲早在半小时前就已经出门去鱼市了,母亲则在厨房准备简单的早餐。
“铭铭,吃了再走。”母亲轻声说,眼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她递过来一个馒头和一杯豆浆。
孙铭摇摇头:“路上吃,不然赶不上帮爸卸货。”他抓起校服外套,匆匆出门。
夏日的凌晨微凉,孙铭骑着那辆吱呀作响的自行车,穿梭在尚未苏醒的街道上。到达鱼市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市场里已经人声鼎沸,鱼贩们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还有各种海产品的腥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孙铭熟悉的清晨交响曲。
“铭铭来了?快帮你爸把那箱带鱼搬过来!”隔壁摊位的张叔喊道。
孙铭的父亲孙大海正忙着给一位顾客称鲈鱼,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孙铭放下书包,熟练地套上橡胶围裙和长筒胶鞋,开始帮忙搬运货物。
“小心点,那箱是早上刚到的活虾,别洒了!”父亲提醒道。
孙铭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搬起泡沫箱。冰凉的虾偶尔蹦跳起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校服裤脚。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但内心深处仍有一丝难堪——特别是当遇到同龄人或漂亮女孩时,他会下意识地躲到父亲身后。
忙到六点半,早市高峰稍过,孙大海才直起腰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快去上学吧,这里我忙得过来。路上买点吃的,别饿着肚子听课。”
孙铭点点头,脱下胶鞋和围裙,用肥皂反复搓洗手臂和手指。但无论他怎么洗,那股鱼腥味似乎已经渗入皮肤,久久不散。他换上新洗的校服,把换下的工作服塞进书包最底层。
骑车上学的路上,孙铭在早点摊买了个煎饼果子。摊主阿姨认得他,总是多给他加个鸡蛋:“正在长身体呢,多吃点。”
孙铭感激地笑笑,心里却想着到学校后可能面对的嘲笑。赵强那伙人很少早到,但他们的跟班李强总是第一个到教室,像哨兵一样等待“猎物”的到来。
果然,当孙铭推开教室门时,李强立刻抬起头,鼻子夸张地抽动了几下。
“哎哟,什么味儿啊?咱们班的‘海鲜小王子’驾到了!”李强大声说道,引得已经到班的几个同学纷纷抬头。
孙铭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最后一排的角落。那是他自己选的位置,尽可能远离其他同学。
但李强不打算就此罢休。他起身跟着孙铭,继续捏着鼻子说:“你真的应该让你爸改行,这味道简直了!我昨晚做的鱼到现在还闻得到呢!”
几个同学窃笑起来。孙铭沉默地拿出课本,假装没听见。
这是他半年多来练就的生存技巧——无视、忍耐、等待风暴过去。
“跟你说话呢,卖鱼郎!”李强一把拍在孙铭的桌上,震得他的铅笔盒跳了起来,“懂不懂礼貌?”
孙铭深吸一口气,仍然没有抬头:“早上好,李强。请问有什么事吗?”
李强嗤笑一声:“没事就不能跟你聊天了?说说嘛,今天带了什么‘特产’?有没有小虾米可以分给大家尝尝?”
这时,更多的同学陆续走进教室。看到这一幕,有人露出同情的神色,但大多数人都选择视而不见——谁也不愿惹上赵强一伙。
“行了李强,早读快开始了。”学习委员陈薇小声劝道。
李强瞪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想替他出头?”
陈薇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孙铭对她投去感激的一瞥,尽管这无济于事。他知道这种局面会持续到早读铃响,或者直到赵强本人到来。
不幸的是,今天赵强来得特别早。
“哟,这么热闹?”赵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今天穿了双崭新的限量版运动鞋,显然是故意踩点亮相的。
李强立刻像哈巴狗一样凑上去:“强哥,我正在跟卖鱼郎交流水产知识呢!”
赵强大笑起来,走到孙铭桌前,故意用那双新鞋踢了踢孙铭的桌腿:“听说你爸的摊子最近生意不错啊?是不是往学校里塞了不少‘特供’?”
这话暗示学校食堂最近被投诉海鲜不新鲜的事情,几个同学听出了弦外之音,窃笑起来。
孙铭终于抬起头:“我爸的货都是最新鲜的,别胡说八道。”
赵强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最讨厌孙铭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仿佛虽然身处底层却还保持着可笑的尊严。
“我胡说了吗?”赵强突然伸手抓起孙铭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书本、文具、还有那套叠得整整齐齐但略显潮湿的工作服散落一地。
“看!证据确凿!”赵强用两根手指拈起那件带着鱼腥味的工作服,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像展示战利品一样让每个同学都闻到那股味道。
几个女生配合地做出呕吐的表情,男生们则大多沉默地看着。
孙铭感到脸上一阵发烫,他蹲下身想捡起自己的东西,却被赵强用脚踩住了数学课本。
“求我啊,求我就还给你。”赵强冷笑道。
就在这时,班主任张老师走进了教室:“干什么呢?回自己座位去!”
赵强立刻换上无辜的表情:“老师,孙铭带了好臭的东西来教室,影响大家学习环境。”
张老师皱起眉头,显然闻到了空气中的鱼腥味。他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孙铭,又看了看趾高气扬的赵强,最后叹了口气:“孙铭,以后注意点。赵强,回座位去。早读开始了。”
这种偏袒不言而喻。赵强的父亲是家委会主席,经常给学校“赞助”,而孙铭的父母只是普通鱼贩。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连老师也不得不权衡利弊。
孙铭默默捡起自己的东西,把工作服塞回书包最里层。他知道这只是今天的第一轮,午休时还会有第二轮,放学后可能还有第三轮。
课间休息时,孙铭去洗手间仔细搓洗手臂。冷水暂时缓解了被羞辱带来的燥热,但无法洗去那股如影随形的腥味。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孔,因为常年早起帮工而略显疲惫的眼睛,还有总是微微皱着的眉头,仿佛随时准备迎接下一轮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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