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法医中心的地下二层深埋在城市喧嚣之下,仿佛一个被刻意遗忘的冰冷墓穴。
消毒水的尖锐刺鼻试图掩盖一切,却总是徒劳,浓烈呛人的福尔马林气息才是这里的主调。
但在这之下,总有一种更深沉、更顽固的味道执着地翻涌上来,那是人类组织腐败分解后特有的甜腻与腥臊混合的气息,是死亡本身的味道。
戚雨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她的嗅觉神经似乎为这特殊环境进行了重组,甚至能从中精确分辨出死亡时间的不同层次:新鲜尸体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热气;放置稍久的,则散发出冰箱冷藏肉品微微变质般的微酸;而高度腐败的,那股浓烈的、几乎能实质般粘附在舌苔上的恶臭,她也能面不改色地面对。
然而,今天,当她推开那扇厚重的气密门,走向解剖台时,一股莫名的寒意却顺着她的脊椎急速爬升,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肩膀。
冰冷的银色不锈钢解剖台上,那具编号为13的无名男尸,正无声地散发着一种让她极为不适的气息。
那不仅仅是强酸腐蚀带来的化学刺激,也不仅仅是组织溶解的腐败味,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更古老、更阴冷的东西,像墓穴最深处积年的尘土,又像是某种非自然的、被惊扰后的怨毒残留。
尸体是从城西那片荒芜破败、被传言和污染笼罩的废弃化工厂区运来的。
发现时,它被粗暴地塞进了一个半人高的工业级耐酸试剂桶里,桶内灌满了浓度极高的未知强酸。
打捞过程极其艰难,酸液挥发出的有毒气体让首批到达的现场人员呕吐眩晕。送到法医中心时,这具尸体更像是一件被拙劣毁坏的艺术品,而非一个曾经的人。
尸体表面组织大面积腐蚀溶解,呈现出一种不均匀的、令人作呕的焦黑色,如同被投入烈火又迅速取出冷却的蜡炬。皮肤和肌肉组织发生了严重的蜡化,质感变得僵硬而油腻,仿佛一尊被技艺低下的工匠烧坏了、又随意涂抹了焦油的陶土人偶。五官早已模糊难辨,眼窝成了两个融化的黑洞,鼻子和嘴唇的位置只剩下扭曲变形的隆起和坑洞,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的表情,只有一种空洞的、承受了极致痛苦的狰狞形态。
“这工程量不小。”助手小吴将一件干净的解剖服递给她,声音闷在N95口罩后面,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仍被戚雨敏锐捕捉到的畏惧。
他的眼神不太敢长时间直视解剖台上的物体。
戚雨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接过衣服穿上,一丝不苟地系好所有带子,然后戴上双层乳胶手套,仔细检查了摆在一旁的无菌电锯和一组闪烁着寒光的手术刀片。
她的动作机械而精准,试图用这熟悉的流程压下心头那缕不合时宜的寒意。
她的目光扫过尸体,最终停留在尸体的右手上。与其他部位触目惊心的毁坏程度相比,这只右手显得相对完整一些。
虽然同样覆盖着焦黑和蜡化的物质,但五指的基本形态尚存,而且——它紧紧地攥着,指关节因为极度的用力而僵硬地凸起,形成一个扭曲的拳头。
在能够轻易将血肉骨骼都化为流质、浓浆的强酸环境中,这只手能保持这样的状态,极不寻常。
它似乎至死都拼尽全力地保护着掌心里的什么东西。
常规的解剖流程开始了。空气中立刻加入了新的味道:高频电锯切开蜡化僵硬组织时产生的微焦气味,以及更深层暴露出的、未被酸液完全侵袭的内脏所散发出的、更加复杂浓烈的腥气。
戚雨和小吴配合默契,记录着肉眼可见的损伤:内脏器官因酸性腐蚀而大面积溃烂、穿孔;软组织如同被煮过又炸干般层次模糊;骨骼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腐蚀小孔,变得脆弱易碎。一切迹象似乎都指向一起手段极其残忍、恶劣的凶杀抛尸案。
然而,当戚雨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那只紧握的右手时,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她使用精细的解剖工具,一点点地、极其耐心地撬动那些因腐蚀和僵直而几乎焊死在一起的指骨。这个过程缓慢而折磨人,工具与变质的骨骼摩擦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嘎吱”声。
终于,当最后一根手指被艰难地掰开,露出掌心被保护区域的瞬间,戚雨的动作猛地顿住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电流击中。
掌心里,赫然躺着一颗水果糖。
透明的塑料糖纸,因为极致的攥握而皱缩成一团,边缘处有一小部分已经被强酸侵蚀、发黄溶解,但大部分依旧完好。
透过那层扭曲的塑料纸,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包裹着一颗鲜红色的、小熊形状的硬糖。
那红色鲜艳得极度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刺眼,像一抹凝固的、极具生命力的鲜血,与周围焦黑腐败、散发着恶臭的死肉形成了骇人到令人窒息的反差。
更让人头皮发麻、胃部翻腾的是,那颗糖果似乎被微微加热软化过,糖体表面有些黏腻,甚至稍稍沾黏在了戚雨的手套上,留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红色糖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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