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戚雨出现在法医中心时,状态差得无法掩饰。脸色是不见血色的苍白,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迹,眼神里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恍惚和竭力维持的镇定。
老周在走廊碰上她,盯着她看了几秒,眉头拧成了疙瘩,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沉声道:“跟我来。带上所有东西。”
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领着戚雨,穿过层层门禁,来到了市局大楼高层一间她从未进入过的会议室。
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位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另一位是个陌生中年男人,穿着熨帖的深色夹克,气质沉静,眼神却锐利得能穿透人心,老周称他为“陈主任”。
会议室的门厚重隔音,陈主任桌面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设备亮着绿色的指示灯,显示着环境安全。
“戚雨同志,”副局长声音严肃,“把你知道的一切,不要有任何遗漏,再详细说一遍。包括你个人的感受,任何细节。”
戚雨深吸一口气,从解剖无名男尸开始,到掌心的糖果、那瞬间的诡异触感和幻视、噩梦、桌上凭空出现的糖、恐怖的快递、电脑里循环的监控视频、招待所床头柜上摆成三角形的糖这一次,她没有再隐瞒任何主观的感受,包括那重复的、越来越清晰的噩梦内容。
陈主任始终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直到戚雨说完,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
“小戚,”陈主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根据你提供的这些情况,以及我们初步的技术核查,我们判断,你遭遇的,很可能不是一般的刑事恐吓或骚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个装着小熊糖的证物袋:“对方展现出的信息获取能力、渗透能力,以及这种,带有强烈心理暗示和操控意味的手法,远超普通罪犯的范畴。我们怀疑,这可能牵扯到一个行事极其隐秘、手段非常规的组织或个人。他们的目的目前不明,但可以肯定,你,或者说你从尸体手中取走的那样东西,触碰到了他们某个极其敏感的神经。”
副局长接口道,脸色凝重:“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对方似乎对我们的常规安防和侦查流程非常熟悉,甚至能轻易绕过。招待所、你的办公室,理论上都是相对安全的环境。但事实是,他们如入无人之境。这种对手,很危险。”
陈主任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戚雨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严肃:“基于对你人身安全的最高级别考虑,我们经过评估,认为继续让你留在原岗位,甚至继续留在丰城,风险系数已经高到无法接受。常规的保护措施,恐怕已经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戚雨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那…我该怎么办?”
“我们需要让你彻底‘消失’。”陈主任的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为你制造一个合理、自然且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离开理由。比如,一场意外的工作调动,调往一个偏远、无关紧要的辅助性岗位。同时,我们会为你准备一套全新的、经得起查验的身份背景,完全切断你过去所有的公开社会联系。新的履历,新的生活环境。”
“!”戚雨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法医这份职业,是她毕生的追求,是她存在的价值之一。
老周看着她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决断:“戚雨,这是目前能想到的、保护你的唯一办法。你必须接受。活着,隐藏好,才有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必须活下去。”
她明白了。她没有选择。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恐惧包裹住了她。
几天后,一则消息在丰市司法系统小范围内悄然流传:青年法医戚雨,因在一次高危病原体样本检测中出现重大操作失误,导致样本泄露,虽未造成实质性重大事故,但暴露出严重的责任缺失和心理素质问题,经上级研究决定,予以记过处分,并即刻调离原关键岗位,下放到偏远地区工作。具体的去向,很少有人清楚,只模糊听说好像是调到某个县城了。
消息传出,有人惋惜,有人感叹压力太大出点错也难免,但无人怀疑这背后另有隐情。这个理由,在这个行业里,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只有戚雨自己知道,在离开丰城的前夜,陈主任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安全屋里,秘密见了她最后一面。他交给了她一个极其隐蔽的加密联络方式,以及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伪装成普通纽扣的应急信号发射器。
“记住你的新身份,戚老师。”陈主任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从你踏上离开的车开始,法医戚雨就不再存在了。忘记她。除非到了最危急的关头,绝对、绝对不要主动联系我们。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活着,隐藏好。”
“我们无法判断对方的触角究竟延伸到了哪里,也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完全相信了这场‘意外’。”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严峻的警告,“一旦你感觉到任何危险逼近,或者,再次发现任何与你梦境、与那糖果相关的异常迹象,立刻发出信号。但你要清楚,那样做,也极有可能意味着你会彻底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下。”
最后,陈主任从内袋里取出了一张被小心保管的纸条,递给她:“这是技术部门从那个装尸体的工业试剂桶内侧,极端腐蚀的残留物中,艰难还原出的唯一一句相对完整的话。我们认为,它很可能与你现在遭遇的事情有关。”
戚雨接过纸条,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纸条质地特殊,似乎经过处理,但边缘仍能看到被腐蚀的痕迹。上面只有一行残缺不全、字迹模糊的话:
“窥梦者,必须…”
字迹扭曲,仿佛带着无尽的恶意,又像是一句未完成的诅咒或宣告。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穿透了她的掌心。
她带着简单的、符合“调职教师”身份的行李,坐上了开往立县的长途汽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逐渐被农田和荒山取代。她抱着双臂,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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