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只是一个梦。”她对着洗手间里模糊的镜子喃喃自语,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冰凉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像是梦中未干的冷汗,又或是恐惧的泪水。
她拼命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是近期接连不断的诡异事件、无形的压力和精神长期紧绷到接近崩溃边缘的产物。她太累了,大脑自然会编织出一些光怪陆离的恐怖片段来宣泄。一定是这样。
然而,心底深处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无声地反驳:那触感太真实,那绝望太具体,那纹身的细节太清晰,清晰得令人胆寒。
第二天,生物课上。
戚雨站在讲台前,手握粉笔,试图将全部精力集中在眼前的教案上。
“叶绿体……是植物细胞中进行光合作用的细胞器……”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注意力已经没有那么集中了。
那个梦境,在她脑中最脆弱的时刻疯狂运行。那双沾满泥土的蓝白相间运动鞋的每一次踉跄踏步,那个倒悬视角下看到的、扭曲狰狞的蛇缠匕首纹身,还有那冰冷泥土一铲一铲落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强行覆盖了眼前的教学现实。
她不得不时常停顿,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讲解下去。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声音,此刻显得异常刺耳。
课间休息,办公室稍稍热闹起来。戚雨正低头假装整理一叠作业本,试图用忙碌压下心头的不安。
这时,走廊上两位老师的交谈声,隐约飘了进来。是教历史的李老师和年轻的英语老师张老师,她们似乎站在办公室门外不远处。
李老师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神秘感:“听说了吗?三中那边,好像又出事了。”
“又怎么了?”张老师的声音立刻提起,充满了关切和好奇。
“又有个学生不见了!听说已经是这个周第二个了!”李老师的语气沉重。
“我的天真的假的?”张老师倒吸一口凉气,“第一个不是还没找到吗?公安局一点线索都没有?”
戚雨整理作业本的动作瞬间僵住。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开始失控地加速狂跳。她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耳朵捕捉着门外的每一个字。
“是啊,”李老师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耳语,“家长都快急疯了,天天去学校闹。两个都是高二的男生,据说还是好朋友,周末约好出去玩,就都没回来警方那边,对外还是说可能集体离家出走,正在寻找,但你说,这谁能信啊。”
脚步声远去,两位老师的交谈声也渐渐模糊不清。
但戚雨已经听到了足够多的信息。高二男生、失踪、两人、出去玩没回、离家出走的说法……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小锤子,重重敲击在她敏感的神经上,与她脑海中那个冰冷绝望的梦境产生了令人恐惧的共鸣。
她再也坐不住了。
放学铃一响,戚雨几乎是立刻收拾好东西。她对前来邀约的叶少柒匆匆说道:“柒柒,我今天不去你那儿了,得去图书馆查点教学资料,可能会晚点回去。”
叶少柒有些意外,但看戚雨脸色依旧不好,只当她是最近的事让她太累了,叮嘱道:“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别太晚了。”
“嗯,知道了。”戚雨点点头,背起包,快步离开了学校。
但她没有去图书馆。而是拐进了县城商业街一家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网吧。里面光线昏暗,空气混杂着烟味和泡面味。她找了个最角落、背对所有人的位置坐下,快速开机。
她熟练地打开浏览器,手指略带颤抖地在搜索栏输入关键词:“立县 学生失踪”、“立县三中 高二”。
跳出来的结果很少,大多是本地论坛零星的讨论帖,被管理员以“不信谣不传谣”为由部分屏蔽或删除。唯一的官方新闻报道寥寥数语,措辞谨慎:“近日,立县第三中学两名高二学生因故未归家,警方已介入调查,初步判断不排除离家出走可能,目前正在积极寻找中,请广大市民勿信谣传谣,如有线索请及时联系警方……”
没有照片,没有姓名,没有具体失踪时间和细节。一切都在模糊的官方辞令之下。
这种刻意的低调,反而让戚雨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她盯着屏幕上那几行冰冷的文字,内心挣扎了片刻。
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电脑上的加密邮箱客户端——这是陈主任留给她的唯一紧急联络方式,反复告诫她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
她快速敲击键盘,邮件内容简洁而隐晦:
“近期频发噩梦,内容异常清晰具体:林间奔跑,蓝白运动鞋,蛇缠匕首纹身,被掩埋。与此地近期情况是否存关联?急需核实。”
点击发送。随后,她彻底清除了浏览器历史记录和所有操作痕迹,像逃离犯罪现场一样,迅速离开了烟雾缭绕的网吧。
三天后的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戚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天的强装镇定在夜晚土崩瓦解。那个梦境天天在夜间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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