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降临,这座古老的城市瓦兰提斯并未进入休息,反倒是隐隐有一点躁动不安的感觉,仿佛这座城市本身也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黑墙之内,奥德罗执政官的官邸深处,一间连窗户都被厚重挂毯严密遮蔽的密室里,空气凝滞得如同淤积的死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几盏鲸油蜡烛投下明亮的光晕,将大半个房间都照亮了,几张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胖脸更是显得苍白。葡萄酒的迷人气息、昂贵的香水味与恐惧滋生的冷汗体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感。
奥德罗瘫坐在一张笨重的黑木桌后,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反复划着圈,指甲与木头摩擦发出轻微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声。
他那件昂贵的丝绸长袍领口已被扯开,露出底下被冷汗彻底浸透、紧贴皮肤的亚麻内衬,华丽的刺绣此刻只让他感到束缚和窒息。
与几个时辰前在马拉乔面前尚能维持的焦虑形象不同,此刻的他眼窝深陷,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疯狂。
“他全部都知道!每一次,每一次袭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莫拉索·瓦达里斯几乎是在哭嚎,他肥胖的身躯因恐惧而不停颤抖,手中的镶宝石金杯几乎握不住,昂贵的葡萄酒不断溅落在他绣满金线的天鹅绒袍子上,留下深色的、不雅的污渍。
“我们的人刚靠近粮仓,就像自投罗网的飞蛾,黑巷里的兄弟…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没了。他…他不是人!他就是恶魔,来自瓦雷利亚废墟的恶魔!他一定有着洞察人心的邪眼!” 他的声音尖厉刺耳,充满了精神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
“闭嘴,莫拉索!”奥德罗猛地一拍桌子,低吼声像受伤野兽的咆哮,但尾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收起你那套渔民迷信的说辞。自乱阵脚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更难看!” 但他自己的心脏也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擂动,撞击着肋骨,一声声提醒着他那正在迅速流失的控制力和安全感。
因为那位名为帝蒙斯·贝勒里斯的龙王,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手段,其情报精准、手段冷酷简直超出了常理。
如果说一次两次是巧合,可是三次四次甚至五次都一样,每一次都被精准地把握。
他们每一次纵火,火苗刚起就被精准扑灭;每一个精心挑选、以悍勇着称的死士刺客,都如同水滴融入沙漠,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是一些无关紧要、负责散播谣言的地痞流氓被无垢者当众拖走,在街道上留下长长的哀嚎和挣扎的痕迹——这更像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极具羞辱性的警告。
这种仿佛无所不知、无处不在的压迫感,比起那蓝色巨龙的咆哮威慑更令人胆寒,甚至比起那能够直接让人气化的龙焰更加恐怖。
他怀疑过密室中的每一个人,用审视背叛者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惊恐的脸,可在座的各位都是利益捆绑至深、一损俱损的核心成员,谁又会、谁又敢在这种时候去向那位龙王出卖自己?
正是这种未知带来了最纯粹的恐惧,如同滑腻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让人毛骨悚然。
恐惧如同最冰冷的锁链,不仅缠绕着奥德罗,也紧紧扼住了密室里每一个贵族的咽喉。
他们早已习惯了在阴影中编织阴谋,用金币和匕首操纵着这座城市的呼吸,如今却骇然发现,自己仿佛成了琉璃缸里的玩物,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对手冰冷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往日里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华丽袍服,此刻只让他们感到无比的脆弱和显眼。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奥德罗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阴沉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他不是在防御,他是在戏耍我们,像是在调试新琴的琴弦,等着看哪一根会先崩断。我们必须让他痛,让他乱,让整个瓦兰提斯都彻底乱起来!让他明白,没有我们的默许和配合,他得到的只会是一座燃烧的、流血的、无法统治的废墟!”
他猛地站起身,因酒精和恐惧而虚浮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他不得不双手撑住桌面稳住身体。他俯下身,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桌上那幅粗糙的瓦兰提斯地图上,仿佛要将它戳穿。
“这里是丰收号角粮仓,这里是海蛇之尾奴隶集市,还有这里是旧港区的渔货仓库,以及西城区的贫民窟。”他的手指划过几个关键地点,指甲在地图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我们要烧,就要烧掉他维持秩序、安抚贱民的根基,让饥饿和混乱去撕碎他的伪善面孔,去耗尽他那些无垢者和佣兵的每一分精力!”
接着,他的手指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蹿向地图上代表行政区域的几条街道。
“还有那些迫不及待投靠他的小吏、那些从厄斯索斯跟他来的、脸上带着疤的野蛮人军官…找到他们,干掉他们!不必再遮遮掩掩!就是要在巷子里,在市场上,公开刺杀。让所有墙头草看看,效忠龙王是什么下场!我们要让恐惧反噬他!” 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唾液因激动而从嘴角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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