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来，咱爷俩走一个。”
刚吃了两个猪肉馅儿饺子，外公又在催酒了，王长乐苦笑着陪酒，一口气都不让喘啊。
这边五个男人喝的热火连天，另一桌猛猛炫饺子。
小倩小勇还好，外公家六个小的哪儿见过这大饺子，包的跟包子似的，肉馅儿分量比白菜还足，油水放的也多，炫上一口，满嘴流油，整整两大盘子，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顾不得烫，一个接一个往嘴里炫，太香了，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饺子，吃的都晕乎了，赶紧喝碗鹿肉萝卜汤解解腻，一口下去浑身舒畅，全身暖洋洋的，再来一口饺子，享受哇。
外婆看着八个小的狼吞虎咽模样，慈祥的笑了，比过年都吃的来劲儿，胡乱扒拉了两口饺子，和两个舅母又忙着取下土炉子壁上烤好的鹿肉。
小的们眼睛全亮了，辣子香混着鹿肉肉香直往鼻子里蹿，王长乐教了吃法，跟糖葫芦似的，把签子横在嘴前面，一口一个烤鹿肉片。
第一串自然要给外公，然后是外婆，舅舅舅母，姨母，然后才能轮到小的们，一人分了两串，又辣又香，吃的停不下来，感觉比猪肉好吃多了，一口肉一口汤，别提多滋润了。
外婆看小的们没几口便下了肚子，收回签子接着烤，今天全家高兴，索性吃个痛快啊。
王长乐这边则是饺子就酒，越吃越有，五人明显喝上头了，外公还好一点，满面红光，龙精虎猛，感觉还能再干三大碗。
王长乐和父亲已经脑子不清醒了，母亲看着担心啊，大儿子可千万不能喝坏了身子，赶忙给抱进外公床铺上睡了，留父亲一个人战三英。
“长乐这孩子，真不错，以后常带回家来。”外公大笑道。
二舅完美继承外公爱喝酒的嗜好，附和道：“对啊，小妹，以后常回来啊，鹿血酒我喝着比高粱酒舒爽多了。”
啪——
又挨了一巴掌。
“去，乱说。”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王长乐起来时炕上就他一个人，估摸着得有十点钟了吧。
外婆端来养胃的小米粥和小咸菜，数落着外公和二舅俩人，昨晚上一直喝到半夜，父亲到现在还没醒。
王长乐深有体会，外公一家子太能喝了，全都是海量，就连不怎么不说话的大舅也是，一碗一碗下肚脸色都不变。
听说大外甥猎了火狐皮子，准备拿去乡上卖，二舅上赶着跟上一起。
“长乐，这皮子好啊，摸起来顺滑，乡上贵妇们肯定喜欢。”
乡上，贵妇，这两个词搭吗？
二舅笑着解释，永安乡是大乡，基本上算是个缩小版的县城，光是乡上就住了五百多户人家，接近三千人，而且永安乡附近全都是上好的水田，吸引了好多秀才举人定居于此，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高门大户。
据二舅所说，乡上中心地界儿有十几户大宅子，他每次去送衣裳，都得有人领着，否则进去就出不来了。
原来如此，王长乐点点头。
水田和旱田差距极大，怀安乡那两千亩基本上都是中等旱田，亩产量在八十公斤左右，而永安乡的水田亩产量在二百二十公斤，几乎是三倍的差距，难怪会形成三千人的大乡，更别提永安乡周围十几个村子了，算得上是清兰县最富庶的地方之一。
这么看来，母亲对父亲绝对是真爱，妥妥的下嫁，任劳任怨。
二舅领着七扭八绕，穿过好几个胡同，又远远瞧见一片高门大户的大宅子，总算到了永安乡集市。
初一到初五，县城里会闭市，可乡下没这么多讲究，初三便开了，毕竟得吃饭不是，就是规模小了点。
王长乐一眼望过去，人头攒动，这还叫小规模啊？
进入集市，小摊小贩们面前摆的都是年节剩下的物资，比如糕点、酒、祭祀用品之类的，日常农具和粮食很少。
二舅轻车熟路，领着进了皮货市，找了个人流量大的地方，摊开布包，摆上火狐皮子，盘腿坐下，等待有缘人。
二舅本想着带王长乐去贵人家里卖皮子，可惜昨天被贵人家小公子奚落了一番，门头儿今天估计是不会让他进去了，只好在这儿摆摊，看看能否遇到其他贵人。
王长乐向来不爱上门兜售，偏喜欢集市的热闹。
三教九流聚在一处，吆喝声、讨价声、说笑声混作一团，光是蹲在边上听一耳朵，都能长不少见识。
上回在怀安乡的皮货市，他便认得了好些皮子的门道。
冬阳斜照，火狐皮子毛色似泼了血般浓烈，金灿灿的毛尖儿随着动作忽闪忽闪，仿佛裹着一层碎金。
周遭的贩子们眼都直了，呼啦啦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活像饿狼见了肉。
眼见一个半大小子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旁边一个中年男子不甚稳重，嬉皮笑脸，皆在心里打起小九九。
“小哥儿，这火狐皮子咋卖？”
“哟，这毛色——正月里猎的吧？在哪个山头得的？”
“小哥儿，是你猎的不，啧啧，箭法真神了。”
“让俺摸摸成不？就摸一把！”
王长乐瞥了眼那只已经蹭上火狐皮子的糙手，心里暗嗤，再瞧人群里，有半大少年装得一脸憨厚，眼角却直往皮子上瞟，还有个中年汉子搓着手嘿嘿笑，眼神飘忽，显是肚里拨起了算盘，便清了清嗓子，声量陡然拔高：
“正——月——火——狐——皮——”
尾音拖得老长，生生把嘈杂声压了下去。
“眉心一箭，通体无伤！识货的爷们儿，往前站！”
没人动弹，王长乐好一阵无语，白喊了，还是叫价吧，今天他也当一回奸商。
“十两银子，有没有想要的。”
倒吸凉气声一片。
什么玩意？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火狐皮子是贵，可也就值个六七两，何况你这皮子明显还没加工处理过，卖个五两都顶天了，居然敢叫价十两，可真敢开牙！
“十两银子？！”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皮匠先嚷了起来，“小哥儿，你这皮子还带着血筋儿呢，硝都没鞣过，就敢要这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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