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里弥漫着灰尘和寂静混合而成的窒息感。
林枫靠坐在墙角,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下半张脸,紧绷的下颌线透着一股孤狼般的冷硬。沈墨浓的短信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劫后余生的死寂,也搅动了更深、更浑浊的泥沼。
麻烦果然如瘟疫般扩散,甚至开始追溯传染源。周大佬的人竟然直接摸到了沈墨浓的公司,用“非常规手段”调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方不再满足于暗中施压,开始明目张胆地清剿所有可能存在的关联者,试图彻底掐断任何线索。也意味着,他和沈墨浓那条本该随着照片“了断”的线,被对方强行再次拧紧,甚至打成了死结。
他不能回“浮光”,那里是显而易见的靶心。苏念卿和艾米的邀约必须无限期搁置。宋茜……那个危险的女人提供的情报虽然关键,但此刻联系她,无异于火上浇油。
沈墨浓的短信,是危机中唯一递过来的、可能带着刺的藤蔓。
“我们可以谈谈。”
谈什么?如何应对共同的威胁?还是……权衡利弊,如何将她自己从这滩浑水中摘出去?
林枫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很久。信任是奢侈品,尤其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时候。但他此刻孤立无援,需要一个支点,哪怕这个支点本身也摇摇欲坠。
最终,他没有回电,而是谨慎地回复了一条短信,使用了一个一次性的加密通讯通道代码:
【“地点。时间。绝对安全。”】
他需要掌控会面的主动权,尤其是在安全方面。
等待回复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秒,都仿佛能听到无形的绞索正在收紧的声音。他检查了身上暗藏的“小配件”,强光手电、胡椒喷雾……这些东西在真正的专业力量面前显得可笑,但这是他仅有的、能抓在手里的依仗。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沈墨浓回复了一个地址,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个私人会员制水疗中心,并以她的名义预定了一间最顶级的、带有独立入口和安保的理疗套房。时间定在两小时后。
【“桑拿房。蒸汽能隔绝很多不必要的窥探。”】
她很谨慎,甚至比林枫想象的更懂得如何规避风险。这个地点和方式,显示出她并非全然被动,她也有她的资源和手段。
林枫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
两小时后,林枫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通过水疗中心复杂的后勤通道,避开了所有主要监控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间预订好的套房里。空气中弥漫着精油的芳香和湿润的热气,灯光昏暗柔和,流水声潺潺,营造出一种与外界危机格格不入的虚假宁静。
他选择站在房间最阴影的角落,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等待着。
套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沈墨浓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水疗中心提供的白色浴袍,头发松松挽起,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商界精英的锐利,多了几分疲惫和真实的脆弱。但她眼神深处,却燃着一簇冷静而决绝的火苗。
她反手关上门,目光快速扫过套房,最终定格在阴影中的林枫身上。她没有惊讶,似乎早已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你还好吗?”她开口,声音比电话里更清晰,也更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更多的是凝重。
“死不了。”林枫从阴影中走出,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看来,我的‘麻烦’溅到你身上了。”他的语气听不出歉意,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同时评估着她的反应。
沈墨浓走到房间中央的软榻边,没有坐下,只是倚靠着,深吸了一口带着桉树清香的湿润空气:“不是溅到,是有人想把我们绑在一起,沉进同一条河里。”她看向他,目光锐利起来,“他们在我办公室里装了东西,手法很专业。问的问题……都围绕着我们那次拍摄的细节,以及之后是否有过联系。”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对方果然狠辣老练,直接从最私密、最可能产生弱点的环节入手。
“你怎么回应的?”
“我告诉他们,那只是一次简单的商业拍摄,银货两讫,之后再无瓜葛。”沈墨浓语气平静,但林枫能听出其下的波澜,“但他们显然不信。或者说,他们不在乎我们到底有没有关系,他们只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逼你就范的杠杆。”
她顿了顿,看向林枫,眼神复杂:“所以,林枫,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到底拍到了什么?惹上了什么样的人?让我知道自己到底被卷进了一场多大的风暴里。”
这是摊牌,也是联盟的基石,共享信息。
林枫沉默了片刻。蒸汽在两人之间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表情,却让那种无形的张力更加清晰。他需要判断,需要权衡。
最终,他选择了部分坦诚。他没有提及宋茜和偷拍,只是描述了那场意外的外围拍摄,以及镜头无意中捕捉到的,周大佬那张杀意凛然的脸,和随从腰间那抹冰冷的金属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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