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的日子,因着周娘子的到来,仿佛浸润在温润的春雨里。静思轩那场令人窒息的启蒙风波留下的阴影,在周娘子春风化雨般的教导中,迅速消散。
周娘子的教学,与孙先生的刻板严苛截然不同。
她并不急于让林曦棠立刻掌握标准的执笔法,而是先让她感受。感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感受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的触感。
她让林曦棠随意涂鸦,画圈圈,画波浪线,甚至只是点点点,告诉她:“笔就是你手指的延伸,画得开心,画得自在,才能画出灵性。”
等林曦棠彻底放松下来,对笔不再陌生甚至有了点亲近感后,周娘子才像分享秘密一样,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拿起自己的笔,一边画着一片简单的柳叶,一边温和地说:“棠姐儿看,这样握着笔,是不是更稳当些?手腕这样轻轻转,叶子尖尖就出来啦。”
她展示的是改良过的、更适合孩童小手的三指执笔法单钩法,强调灵活与稳定,而非僵化的五指框架。
“规矩是为了让你画得更好,不是捆住你。”周娘子常常这样说。她允许林曦棠在理解的基础上,找到最适合自己小手发力的方式,而不是生搬硬套。
教学的内容也充满趣味。不再是从枯燥的点横竖开始。周娘子从林曦棠最熟悉的、也是她最初“成名”的竹子入手。
“棠姐儿喜欢竹子,那我们就来画竹子。”周娘子铺开一张稍大的宣纸,用流畅而简练的笔法,几笔便勾勒出一竿清瘦的竹子,竹节分明,竹枝疏朗。
“你看,竹竿要挺直,但不是像棍子一样死板,中间要有微微的‘气’,像人站直了腰板。”她一边画,一边用林曦棠能理解的语言讲解着。
林曦棠看得目不转睛。周娘子笔下那竿竹子,线条干净有力,比她在地上画的歪扭竹竿不知好了多少倍,却又保留着竹子的风骨和生气。
“来,试试?”周娘子鼓励道。
林曦棠深吸一口气,学着周娘子的样子,小手握着笔,努力回忆着那份“挺直”的感觉。
笔尖落下,手腕运力,缓缓向下拖动。这一次,没有了孙先生带来的紧张和僵硬,她的手腕放松了许多。画出的竹竿虽然依旧不够笔直,有些微颤,但整体形态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甚至能隐约看出一点竹节的顿挫感。
“很好!”周娘子毫不吝啬地夸奖,“这一笔的劲儿,用得很对!再来一根?”她指着旁边。
林曦棠受到鼓舞,又在旁边画了一根,比第一根更稳了些。接着,她尝试画竹枝和竹叶。竹枝的交叉角度,竹叶的疏密聚散,在周娘子耐心的示范和讲解下,林曦棠一点点理解,一点点尝试。画出来的枝叶依旧稚嫩,但那份章法和布局的意识,已经开始萌芽。
周娘子还带来了许多新奇的东西:各种形状的叶子、不同纹理的石头、甚至还有一小截带着蝉蜕的空心树枝。
她教林曦棠仔细观察叶脉的走向,石头的凹凸肌理,蝉翼的轻薄透明。然后鼓励她将这些观察画下来,不必追求形似,重在捕捉特征和感觉。
“画画,先是‘看’的功夫。”周娘子常常强调。
林曦棠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她本就观察力敏锐,在周娘子有意识的引导下,更是将这份天赋发挥出来。
她的“写生”不再局限于花园,西跨院墙角的一丛野草,窗台上晒着的几颗干果,甚至春桃做针线时绷紧的绣面,都成了她观察和描绘的对象。画在石板上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虽然依旧稚拙,但那份鲜活的生活气息和独特的观察视角,让周娘子赞叹不已。
数月后。
林曦棠快四岁了。在周娘子系统而温和的教导下,她的进步堪称神速。执笔早已稳定,控墨也愈发熟练。描红的字迹工整有力,远超同龄孩童。更重要的是,她在绘画上展现出了惊人的悟性。
这日午后,周娘子照例来授课。她带来了一个新鲜的主题——蝉。
“棠姐儿,你看这蝉蜕,”周娘子指着那截空心树枝上薄如轻纱的蝉蜕,“夏日精灵,饮露而生。它的翅膀,最是精妙。”
她铺开一张素笺,亲自示范如何用极细的线条勾勒蝉翼的轻薄与脉络,如何用淡墨渲染出躯干的质感。画完,一只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的墨蝉便跃然纸上。
林曦棠看得入了迷。她拿起自己的笔,蘸了淡墨,对着那蝉蜕,开始尝试。她画得很慢,极其专注。小手稳稳地控制着笔尖,勾勒着蝉翼纤细的纹路。
她不再满足于周娘子示范的样子,脑海中浮现的是前几天在花园槐树上看到的、一只正在鸣叫的真蝉。那蝉翼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微微振动。
她尝试着在勾勒好的蝉翼边缘,用更淡更虚的墨色,轻轻晕染开去,试图表现那种透明的质感。又在蝉身背部,用浓墨点了两个极小的点,模拟蝉的眼睛。虽然笔触依旧带着孩童的稚气,但那份对“透明感”和“生气”的追求,已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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