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小筑的日子,如宣纸上的墨迹,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晕染开去,沉淀下日益精进的笔力与对色彩更深的理解。
林曦棠如同一株得了雨露滋养的小苗,在周娘子温和而精准的引导下,贪婪地吸收着绘画的养分。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茜纱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娘子正指导林曦棠尝试一种新的技法——用淡墨渲染背景,以突出前景的主体。林曦棠的小手握着笔,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水与墨在生宣上的交融,试图营造出一种雨雾蒙蒙的意境。
“水要再少一分,墨再淡一分,对,就是这样,轻轻地扫过去,不要犹豫……”周娘子的声音温和而清晰。
就在这时,林曦棠眼角的余光瞥见画案一角的地面上,几个不起眼的黑点正在移动。
她好奇地微微偏过头,原来是几只小小的蚂蚁,正排着不甚整齐的队伍,搬运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点碎屑,在青砖地上蜿蜒前行。
它们小小的身躯在光洁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清晰,触角微微晃动,六足交替,透着一股子天然的忙碌与生机勃勃的倔强。
林曦棠的心神瞬间被这微小的生灵吸引了过去。她停下了笔,索性放下,蹲下身来,凑近了仔细看。蚂蚁们浑然不觉自己成了“模特”,依旧按着本能,或奋力拖拽,或匆匆探路,小小的世界充满了秩序与活力。
周娘子见状,并未出声打断,只是含笑看着。她知道,观察本身就是一种重要的学习。
林曦棠看得入迷。蚂蚁那油亮黝黑的身体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光,细长的足关节灵活异常,尤其是那对不停摆动的触角,仿佛在无声地交流着复杂的信息。它们绕过微小的尘埃,翻越砖缝的“沟壑”,目标明确,步履不停。
这份微小生命所展现的韧性与活力,带着一种原始而质朴的趣味,深深打动了她。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悄然萌发。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保持着蹲姿,重新拿起搁在笔搁上的小号兼毫笔,毫不犹豫地在一张裁好的小幅熟宣上落笔。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宏大的山水或雅致的花鸟,而是眼前这方寸之间的“蚁趣”。
笔尖蘸了饱满的浓墨,果断落下。她不再追求工细的描摹,而是紧紧抓住刚才观察到的、触动她的瞬间动态:一只奋力拖拽着比自己身体还大的碎屑,后腿蹬地,前足紧绷;另一只则昂首挺胸,触角快速摆动,仿佛在探路或指挥;还有几只排成一溜,秩序井然。她用简洁而肯定的线条勾勒出蚂蚁独特的身体结构和动态,墨色浓淡变化间,那油亮的甲壳质感、细长有力的腿足,甚至那份小小的“吃力”感,都跃然纸上。
没有背景,没有多余的修饰,只有这几只形态各异、充满生趣的小蚂蚁,在洁白的纸面上演绎着它们平凡却生动的日常。林曦棠画得极其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笔下的生灵与心中的那份触动。
当最后一笔落下,林曦棠才长长舒了口气,直起身,将这幅小小的《蚁趣图》递给周娘子。
周娘子接过画,仔细端详。她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叹。“妙啊!棠儿!”她的声音带着惊喜,“这份观察入微的心思,这份捕捉瞬间动态的敏锐,还有这大胆肯定、不拘泥于形似的笔法……这才是真正的‘写生’之趣!蚂蚁虽小,神气十足!这份‘趣’味,千金难买!”
她指着画中那只拖拽碎屑的蚂蚁:“你看这用笔,果断有力,墨色饱满,将这小东西的力气都画出来了!这份‘拙’劲儿,反而透出真意。比那些死板临摹花鸟册子的,不知高明了多少!”
周娘子毫不吝啬她的夸奖,她深知鼓励对于孩童灵性的重要性,尤其这份灵性是如此珍贵。
林曦棠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红扑扑的,但眼底是藏不住的亮光。能得到周娘子如此直白的肯定,比得到那些名贵颜料更让她开心。
“这幅小画,值得好好留存。”
周娘子郑重地将画放在一旁晾干,然后笑着看向案上那些色彩斑斓的矿物颜料,“棠儿既已能抓住‘神’与‘趣’,那么,我们今日不妨再向前一步,试试‘色’如何?”
她拿起一块色泽温润如春日新柳的石绿颜料,用小银勺取了一点放入白瓷碟中。
“这是石绿,取自孔雀石,是画山水草木不可或缺的主色。但直接用它,往往显得生硬呆板。真正的好颜色,是调出来的。”
周娘子又取来一小碟细腻的藤黄粉末。“你看,若在石绿中调入少许藤黄……”她用清水调和,瓷碟中那原本偏冷的石绿色泽,渐渐变得柔和鲜活起来,如同被阳光亲吻过的嫩叶,焕发出一种温暖的生命力。“这便成了‘汁绿’,是画新生枝叶、春草的最佳选择。调色的比例,差之毫厘,色相便谬以千里。调色,是画家的另一门功课,需要耐心,更需要感觉。”
林曦棠看得目不转睛,前世积累的色彩知识碎片与眼前的实践瞬间贯通。她迫不及待地也想尝试:“周娘子,我能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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