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画什么?还是那些虫子吗?还是又调出了什么奇怪的颜色?林曦瑶心里像有只小猫爪在挠。她努力想移开目光,告诉自己那没什么好看的,庶妹的东西肯定粗鄙不堪。可那扇窗,就像有魔力一样,牢牢吸住了她的视线。
她看到林曦棠放下笔,似乎在调色,小小的手指捏着细小的笔,在碟子里搅动。过了一会儿,她拿起另一支笔,蘸了颜色,开始在纸上涂抹。动作似乎很快,带着一种……林曦瑶无法形容的流畅和自信,和她自己临摹时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
林曦瑶看得入了神,连贴身丫鬟紫苏进来添茶都没察觉。
“小姐?”紫苏轻声唤道。
林曦瑶猛地回神,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慌乱,立刻板起脸,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语气生硬:“添个茶磨蹭什么!还有,把帘子放下来,晃眼!”
紫苏莫名其妙,赶紧照办。放下帘子前,她顺着小姐刚才看的方向瞥了一眼,只看到丹青小筑紧闭的窗户,心里隐约明白了点什么,却不敢多问。
林府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涌动的不止是姐妹间微妙的心思。
前院书房。
林文瀚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眉心。他对面坐着一位相熟的同僚,也是丹青院的画师,姓李。
“文瀚兄,最近府上可是喜事连连啊。”李画师端着茶盏,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听说令嫒小小年纪,便得了赵学士一句‘前途不可限量’,连王夫人也颇为看重,连青玉案都赏下去了?这等天资,实在令人羡慕。”
林文瀚端起茶盏,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笑容有些复杂:“李兄过誉了。不过是小女偶得赵学士一句谬赞,夫人也是望女成才心切罢了。孩子尚幼,当不得真。”
“诶,文瀚兄过谦了。”李画师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不瞒你说,赵学士那日在席间,对令嫒那幅《竹蝉图》可是赞不绝口,尤其推崇那份‘写意’之趣。这话……可是传开了。如今京中不少同好,都好奇得很,想见识见识令嫒的‘灵气’呢。连我今日来,也是受了几位老友之托,想问问文瀚兄,何时方便,能否……嗯,品鉴一番?”
他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一个四岁稚童的“灵气”,究竟能到什么地步?是真的天纵奇才,还是林家为了名声有意造势?
林文瀚心中咯噔一下。他预料到女儿会引来注意,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他深知,这“品鉴”二字,分量可轻可重。若女儿真有真才实学,自然是锦上添花,若只是赵学士一时兴起的溢美之词,或是女儿当时偶得妙笔,此刻却露了怯……那对林家声誉,对他本人的官声,都将是不小的打击。
他沉吟片刻,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承蒙诸位同好抬爱。只是小女年幼,学业尚在启蒙,画技粗陋,恐难登大雅之堂。待她稍长些,有所进益,再请诸位指教不迟。”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推脱。
李画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哈哈一笑:“文瀚兄爱女心切,谨慎也是应当。也罢,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话题便转向了别处。
送走李画师,林文瀚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萧瑟的冬景,眉头微锁。女儿带来的“惊喜”,如今已悄然变成了需要他小心应对的“压力”。他想起王氏前几日状似无意地提起,说周娘子教导有方,棠儿进步神速,对色彩感悟尤深……或许,该找个机会,亲自去看看?
正院里,王氏正听着刘嬷嬷的回禀。
“老爷婉拒了李画师品鉴的提议。”刘嬷嬷低声道。
王氏捻着佛珠,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在预料之中。“老爷谨慎是对的。树大招风,棠儿还太小,过早暴露于人前,并非好事。捧得越高,摔得可能越重。”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不过,这‘灵气’之名既已传开,也不能一味藏着掖着,反倒显得心虚。”
“夫人的意思是?”
“找个机会,”王氏缓缓道,“请一位真正德高望重、且与我们林家有些渊源、口风又紧的大家来府上‘指点’一二。比如……云山先生门下的那位‘青松居士’,他年前不是刚回京吗?就说我新得了一幅前朝花鸟小品,想请他品评,顺便……让他‘偶遇’一下棠儿的画,听听他的说法。”
刘嬷嬷心领神会:“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安排,定会办得妥帖自然。” 夫人这是要借真正权威的口,来为三小姐的天赋背书,同时又能掌控局面,避免不必要的非议。
王氏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重重院落,落在那间小小的丹青小筑上。那孩子是块璞玉,但如何雕琢,如何展示,才能最大程度地为林家增光,又不至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嫉恨,这其中的分寸,需要她这个当家主母来细细拿捏。
而此刻,丹青小筑的墙角,几只用赭石粉画就的小蚂蚁,正沐浴在从窗缝漏进的微光里,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动起来。
窗内,林曦棠对即将到来的“品评”一无所知,她正对着案上一碟新调出的、如同初雪般莹润的铅白,思考着如何用它来表现寒梅的傲骨。窗外,一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或许正藏在某处帘幕后,悄然窥视着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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