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瑶绣楼里的空气,仿佛被退回的《竹蝉图》冻住了,冰冷又滞重。
她枯坐在绣墩上,指尖残留着锦盒硬木的冰凉触感,耳边回响着自己那句色厉内荏的“上不得台面”。
庶妹平静退回的反应,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比任何反唇相讥都更让她难堪。那幅画上流淌的生机与自由,成了她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
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书案上那本《女诫》。
那里面藏着的《蚁趣图》,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不安。羞耻、恼怒,还有一种被那几只“腌臜”小虫奇异吸引的烦躁感,在她胸腔里翻搅。
她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焦躁地踱步,宽大的袖摆带倒了妆匣上的一个白玉粉盒,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紫苏闻声慌忙进来收拾,大气不敢出。
“出去!”林曦瑶厉声呵斥,声音尖锐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紫苏吓得一抖,连忙退下。
看着地上散落的白玉碎片和雪白的香粉,林曦瑶只觉得一阵眩晕般的疲惫。她跌坐回绣墩,将脸埋进冰冷的双手里。
母亲的训诫、庶妹的画、自己如同困兽般的烦躁……一切都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她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死死缠住,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窗外,阳光似乎比前几日明亮了些。檐角冰凌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砖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固执地宣告着寒冬的松动。那声音,一下,一下,敲在林曦瑶紧绷的心弦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眼中布满了挣扎的血丝。视线再次落在那本《女诫》上。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猛地将书抓了过来。她不是要看里面的《女诫》,她要看那张让她又恨又忍不住想看的画!
她粗暴地翻开书页,手指颤抖着,终于找到了那张折叠的熟宣。她几乎是带着一股狠劲,将《蚁趣图》抽了出来,用力抖开。
几只黑色的蚂蚁再次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奋力拖拽的,昂首“指挥”的,排队的那股子原始的、不管不顾的生机,又一次毫无遮拦地冲击着她的感官。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移开目光,而是死死地盯着,像是要从中找出什么破绽,证明它的“粗鄙”。可越看,那线条的肯定,那姿态的鲜活,就越发清晰。那只拖拽重物的蚂蚁,六足紧绷的姿态,仿佛能传递出肌肉的力量感,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有什么好看的……”她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拂过画上那只“指挥”蚂蚁的触角线条,那微微摆动的弧度,竟透着一种奇妙的……灵动?
一个念头,如同冰层下终于找到缝隙钻出的草芽,带着一种微弱的、却不容忽视的倔强,在她心底悄然滋生:为什么……我不能试试?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试试?试什么?画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虫子?像庶妹那样“离经叛道”?她可是林家的嫡女!她学的、她画的,都该是端庄富丽的牡丹,是规整典雅的山水!
可是……画了那么多年工笔牡丹,她真的快乐吗?那些被孙老先生圈点出来的、需要修改的“不够工细”、“晕染不匀”,除了让她感到压力和挫败,可曾有过像庶妹看冰花、画蚂蚁时,眼中那种纯粹的亮光?
她想起庶妹让春桃转述的话:“……若画些小东西,定能别开生面。” 别开生面……林曦瑶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带着一种陌生的、近乎恐慌的悸动。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画案前。案上铺着一张洁白的熟宣,旁边是她惯用的、盛着细腻矿物颜料的小碟。
她拿起一支勾勒用的细笔,蘸了饱满的浓墨,笔尖悬在纸的上方。画什么?牡丹?她下意识地想勾勒花瓣的轮廓,手腕却僵硬得如同灌了铅。
目光再次落在摊开在书案上的《蚁趣图》。那只昂首挺胸的蚂蚁,触角仿佛在向她招手。
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了她!管它什么嫡女体统!管它什么规矩!她只想画点别的!画点活的东西!
她几乎是赌气般地,将笔尖狠狠戳向熟宣!浓墨在纸面洇开一个不小的黑点。她吓了一跳,手一抖,墨点拉出一道扭曲的痕迹,难看极了。
“啊!”她懊恼地低呼一声,烦躁地将那张纸揉成一团,狠狠丢开。果然不行!她根本不是这块料!
然而,心底那股邪火并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凭什么庶妹可以?她不甘心!她再次铺开一张纸,这一次,她没有蘸墨,只是用笔杆的尾端,无意识地在纸面上胡乱划拉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台。
窗台上,摆着一个青瓷小碟,里面养着几颗水灵灵的白菜心,是紫苏给她养来看青的。其中一颗白菜心靠近根部的地方,趴着一只小小的、通体碧绿、近乎透明的小虫!大概是紫苏带进来的菜叶上沾的。
那小虫只有米粒大小,正慢悠悠地挪动着细小的足,在嫩白的菜帮上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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