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放映厅时,季洁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前排亮着两盏应急灯,照得座椅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她眉头轻轻皱了下,“你包场了?太浪费了。”
“没有。”
杨震把爆米花放在座位扶手上,声音放得很轻,“可能……现在看这种片子的人少了。”
季洁没说话,只是在黑暗里轻轻叹了口气。
银幕亮起时,她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杨震,英雄不应该被遗忘的。”
杨震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有点凉,他用掌心裹住,低声说:“我知道。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今天先看电影,嗯?”
季洁点了点头,往他肩上靠了靠。
银幕上,黑白影像缓缓流动——穿着旧警服的卧底揣着情报,在巷子里被叛徒堵住;
女刑警为了掩护群众,扑在炸药包上;
老局长在刑讯室里被打得血肉模糊,却死死咬着牙不松口……
没有华丽的特效,没有激昂的配乐,只有粗粝的画面和真实的疼痛。
季洁看着看着,眼眶就热了。
她想起队里那面英烈墙,想起那些牺牲在缉毒前线的警察。
他的照片还摆在办公室,笑容明亮得像个孩子,却永远停在了二十五岁。
“你看那个卧底。”季洁的声音带着点发颤,“他口袋里还揣着给女儿买的发卡,跟纪念馆里那个展柜里的一样。”
杨震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银幕上,卧底被打得满脸是血,却趁敌人不注意,把情报塞进墙缝里,最后对着镜头的方向,露出个释然的笑。
枪声响起时,季洁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爆米花袋子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知道这是电影,是编出来的故事,可她见过太多比电影更残酷的真实。
那个在爆炸案里牺牲的排爆手,最后一条信息是给妻子发的“等我回家”;
那个追逃时坠崖的年轻刑警,口袋里还装着没来得及交的入党申请书……
他们都没等到归队的那天,像银幕上的无名英雄,悄悄消失在风里。
电影放到一半,季洁忽然坐直了些,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其实他们不图被记住,就是想让咱们把这担子扛好。”
杨震转头看她,银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泪痕清晰可见,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忽然想起上午在纪念馆,她站在英烈墙前,久久没有说话。
原来那些名字,早就刻进了她心里。
“嗯。”杨震的声音有点哑,“咱们会扛下去的。”
电影散场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
杨震替季洁拉开车门,雪落在她的发间,像撒了层碎盐。
车子缓缓驶离电影院,季洁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有时间,咱们去看看那些无名的英雄。”
“好。”杨震握着方向盘,雪落在挡风玻璃上,很快被雨刮器扫开,“带点他们爱吃的糕点。”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刮器规律的摆动声。
季洁往窗外看,雪越下越大,把路灯的光染成了一圈圈的晕。
她忽然觉得,那些被遗忘的英雄,其实一直都在。
在他们穿的警服里,在他们抓的每一个案子里,在他们守护的万家灯火里。
“杨震。”季洁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咱们老了以后,也去纪念馆当讲解员吧。”
杨震笑了,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好啊。
到时候就给孩子们讲,从前有个叫季洁的女刑警,比男的还能打,追逃时能跑赢摩托车。”
季洁被他逗笑,眼泪却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她知道,这条路难走,布满了牺牲和遗忘。
但只要身边有他,有像他们一样的人,那些无名的英雄,就永远不会真的离开。
车子在雪夜里缓缓前行,像一艘驶向黎明的船。
车窗外,雪花飞舞,而车厢里,有比火焰更暖的温度,支撑着他们,走向下一个日出。
车窗外的雪粒子越来越密,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季洁侧头望着窗外,路灯的光晕里,雪花像被撕碎的棉絮,悠悠晃晃地落下来,却刚沾到地面就化了,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
“下雪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惋惜,“京市的雪总这样,薄薄一层,连个雪人都堆不起来。”
杨震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里她的侧脸,笑了,“喜欢堆雪人?那等休年假,咱们去东北。
听说那边的雪能没到膝盖,堆雪人能堆到房顶高,还有冰雕,比楼房都气派。”
季洁的眼睛亮了亮,像被雪光映透了,“真的?”
她转头看他,语气里藏着点小心翼翼的期盼,“要是到时候没案子……”
“没案子就去。”杨震打断她,语气笃定,“就算有案子,也想法子挤时间。”
他知道,季洁嘴上不说,心里却总惦记着能有个踏实的假期,不用随时待命,不用半夜被电话叫醒。
季洁没再说话,只是嘴角悄悄翘了起来,望着窗外的雪,眼里像是落进了星星。
“还想去哪转转?”杨震问,车子已经快到小区门口。
季洁摇摇头,“不了,想回家。”
“家”这个词像枚小石子,猝不及防投进杨震心里,荡开一圈圈泛着酸的涟漪。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皮质方向盘套。
“好,回家。”他应着,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
杨震望着前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那时他才十岁,父母拖着行李箱出门,母亲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说“你乖,爸妈出去有事要做,很快回来”。
他抱着母亲的腿哭,却被父亲拉开,说“男孩子不能这么黏人”。
后来他才知道,那不是,“很快回来”,是再也没回来。
他在叔叔家寄住过,在姑姑家借住过。
婶婶会给他洗校服,却总在晾衣服时念叨,“这孩子吃饭太费粮”;
姑姑会给他塞零花钱,却总在亲戚面前说,“这孩子可怜,爸妈不管。”
那些地方有床,有饭,却没有一句,“回来了”的热乎话,更没有等他到深夜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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