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潭中,并无影像显现,却有一个温和、恢弘、仿佛能包容一切却又冰冷彻骨的意念缓缓传出,直接回应着暗之大鹏的愤怒:“大鹏啊,稍安勿躁。” 那意念颇为慈爱的安抚道,“非是吾不守信用,而是那些妖兵,留不得。”
“哼?!” 暗之大鹏的怨念几乎要冲破洞窟。
“你我皆是千万年的存在了,这等授人以柄的事,难道还用我来和你说不成?此乃不得已而为之,亦是当下最稳妥之法。”
意念依旧平静,仿佛抹杀数百生灵不过是弹去袖上微尘。
暗之大鹏的怨魂剧烈翻腾,显然并未完全被说服,但怒气似乎被那“不得已”的说法稍稍压制。
见其稍缓,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诱惑:“大鹏啊,莫要因小失大。些许妖兵,不过疥癣之疾。待我等扳倒了那‘玄水定坤鉴’,破了狮驼国的镇国气运,助你脱困而出,重返人间……届时,整个狮驼国,亿万生灵,都将笼罩于你的羽翼之下!血肉、魂魄、信仰,皆由你予取予求!重塑妖国,亦非难事。眼前的损失,与未来的宏图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这番话如同带着魔力的诱饵,精准地挠到了暗之大鹏最深的渴望。它被困于此无数岁月,对自由和复仇的渴望早已超越了一切。怨魂的翻腾渐渐平息,那滔天的怒火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阴冷。
“……说得对。” 暗之大鹏的意念重新变得尖锐而冰冷,“‘玄水定坤鉴’……那道门留下的破镜子,才是关键!别再框大鹏我了……”
“佛法无边,不打诳语。” 意念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从黑水潭中消退,那潭水也恢复了死寂的漆黑。
狮驼洞内,重归一片死寂与阴森。
......
金光消散,梵音渐息,但狮驼国都城的夜晚并未立刻恢复平静。劫后余生的茫然、失去亲人的悲泣、以及对那神迹的狂热议论,交织在满是狼藉的街巷中。
青虎与黄风来不及细究那“佛光”的真相,立刻投入了繁重无比的善后工作之中。官差、士兵以及被组织起来的民众,开始清理街道上的瓦砾、破损的物件以及那些暴徒遗留下的兵器。被焚毁的房屋需要评估风险,防止坍塌,水龙队依旧在巡视,扑灭零星复燃的火苗。
城中所有医馆药铺都被动员起来,官差们将伤员,无论是平民还是同僚,都迅速送往救治。对于那些因房屋被毁而无家可归的百姓,官府临时开设了庇护所,提供基本的食宿。
青虎以守备之名发布安民告示,强调作乱匪徒已被‘天诛’,官府会全力维持秩序,保障大家安全。同时,加大巡逻力度,尤其是夜间,防止有宵小趁机作乱。黄风则带着手下,细致地勘查几处主要的事发地点,试图从那灰飞烟灭的现场,找到一丝一毫可能被遗漏的线索,那枚奇特的骨制令牌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一连数日,东城上下都在这种忙碌与压抑中度过。得益于青虎事前周密的部署和黄风等人在混乱爆发时的果断应对与有效疏导,东城区的损失,无论是人员伤亡还是财产破坏,相比其他几个措手不及、甚至一度陷入瘫痪的区域,都要小上许多。
不久,王宫传来消息。国王尉迟散跋临朝,专门议定此次元宵之变。朝堂之上,国王将此次能化险为夷,主要归功于自己平日虔诚礼佛,感召佛祖,关键时刻显圣,以无上佛法净化妖邪,拯救万民于水火。对此,群臣自然是一片称颂。
而在论功行赏环节,东城巡捕司,尤其是守备青虎和都头黄风,因预警及时、布防得当、应对有力、最大程度保境安民,得到了国王的特地褒奖和赏赐。青虎和黄风的名字,第一次真正进入了国王和中枢重臣的视野。
这日,已高升为王城卫戍司副统领的韩厉,特意将青虎和黄风召至他的新官署。
韩副统领摒退左右,神色严肃地看着自己这两位老部下:“此次元宵之乱,震动朝野。陛下虽归功于佛法,但明眼人都知道,若非你二人在东城拼死维持,伤亡绝不止于此。朝廷,还是要看实在功劳的。”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经过几日详查,以及各方情报汇总,朝中诸位大人,包括军方,达成了一个共识。”
青虎和黄风凝神静听。
“能在我们狮驼国都城,悄无声息地渗透、潜伏如此多的妖族匪类,并能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这般规模的袭击……纵观周边,有这等实力、且与我狮驼国素有龃龉的,唯有盘踞在狮驼岭的那伙强人!” 韩厉目光锐利,“他们占山为王,劫掠商旅,对抗官府已久,如今竟敢将手伸到都城,制造如此骇人听闻的暴乱,实乃心腹大患,绝不可再姑息养奸!”
他站起身,代表着他所知晓的朝廷意志,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与群臣已一致决议,为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扞卫国都安宁,彰显王法威严——即日整军备战,发兵狮驼岭,讨伐强匪,务必要将这伙无法无天之徒,彻底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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