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宗外门,杂役区域丙字七号石屋。 晨曦刚撕开夜幕,山间寒气未散。
陈铭便已盘坐于冷硬的石板床上。 他双目微阖,五心向天。 屋内弥漫的淡金色霞霭如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向他周身毛孔汇聚,被体内那早已重塑根基、远胜从前的经脉贪婪吞纳。
每一次呼吸,都带起微弱的气流漩涡。 污浊凡气被彻底隔绝。 精纯的霞灵之气在他体内奔涌冲刷,如潺潺溪流汇聚,于丹田深处,一片蒸腾的“气态”灵力正被不断压缩、凝聚,越来越接近某种界限。
筑基初期巅峰! 陈铭能清晰感受到那道壁垒的存在。 重回“凝气”门槛不过月余,在这远胜青岚宗的浓郁灵气滋养下,加上他自身对天地元气那近乎本能的恐怖亲和力,修为恢复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虽然距离他消失前的大乘圆满仍旧是天堑,但凝气到筑基的壁垒,正被汹涌的灵力洪流反复冲击,摇摇欲坠。
距离床铺几步之遥。 同样盘坐着的小石头小脸憋得通红。 他笨拙地运转着刚学会不久的《引霞诀》。 周围的霞灵之气,在他身边稀薄而散乱地打着旋,偶尔才有极其微弱的一丝被艰难地引入体内。
“笨死了!”小石头有些气馁地抓了抓头发,“引气了,引气了!又跑了!” 他睁开眼,偷偷看向陈铭。 看到陈铭周身那近乎实质、带着淡淡金辉的灵气流,眼中满是羡慕和一丝小委屈。
陈铭适时睁开眼。 那双恢复了部分神采的黑眸平静如水。 “引气第一步,需神念沉入丹田,假想其为一空洞漩涡。”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如呼吸吐纳,念头要缓而稳,勿急躁,勿强求。”
陈铭抬起手掌。 一丝微弱但纯净的金色霞光在他指尖灵活游动。 “看它,如风中柳絮,似水上浮萍。你的神念便是那风,便是那水,要引领它,而非驱赶它。” 他轻轻弹指,那缕霞光轻盈地飘向小石头。 “试着用它,感受气与念的牵引。”
小石头深吸一口气。 重新闭上眼睛。 全副心神都投入到那缕温柔缠绕他指尖的霞光上。 这一次,他感觉顺畅了许多,一丝微凉的灵气终于被顺利引入身体,虽然微弱,却让他振奋不已。
日子便在砍伐十担“紫纹铁竹”的苦役与这艰苦修炼中一点点过去。 丙字七号简陋的小屋,成了师徒二人唯一喘息的空间。
…………
这日傍晚。 杂役区中央用来堆放杂物的石坪上。 小石头正费力地将今日砍伐回来、堆在角落的几捆铁竹收拾整齐。 他毕竟年纪小,连日的重体力劳动让他疲惫不堪,小脸沾满污痕,动作有些踉跄。
“嘿!让让!瞎了眼的东西!挡老子路了!” 一声极其粗鲁的呵斥突然在背后炸响。 小石头一个激灵,回头只见三个穿着和他同款灰色短打的壮硕青年,勾肩搭背走来。 他们脸上带着酒气熏染的得意和张狂,显然是刚刚偷偷从山下城镇打牙祭归来。 说话的是为首一人,满脸横肉,眼角带着一道不深的刀疤,名叫王彪,是杂役区有名的刺头,据说跟管事张贵还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 他毫不客气地抬脚,将小石头刚整理好的一小捆铁竹踹得哗啦散开。 几根沉重的铁竹滚落,差点砸到小石头脚上。
小石头看着自己辛苦整理的成果被毁。 眼眶瞬间红了。 他咬着嘴唇,低下头:“对不起,王彪师兄,我……我这就让开。”
“让你妈!” 王彪身边的瘦高个叫李狗儿的尖声笑起来。 “王老大让你让开?晚了!” 他一步上前,猛地推搡了小石头一把。 “小崽子,听说你跟那个老病痨住一起?每天就属你俩回得最早!怎么着,砍的竹子都弄虚作假凑的数吧?害老子们差点没累死!”
“没有!我没有作假!”小石头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倔强地反驳。
“还敢顶嘴?!”王彪眉毛一竖,凶相毕露。 他一眼扫到小石头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油纸包,那是小石头舍不得吃,准备留给陈铭的一点干硬面饼。 “艹!怀里藏的什么?好吃的?拿来孝敬你爷爷!” 王彪狞笑着伸手就去夺!
“那是我的!”小石头惊叫一声,死死护住。 “放手!”王彪见小石头竟敢反抗,顿觉面子挂不住。 蒲扇般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朝小石头脸上扇去! 带起的掌风都能刮得人脸生疼。
这一巴掌若扇实了。 小石头非被打落几颗牙齿不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如同凭空出现般,悄无声息地,却又快如闪电地! 稳稳地,攥住了王彪那粗壮的手腕!
王彪惊愕回头。 只见不知何时。 陈铭已无声无息地站在小石头身侧。 他那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衣在晚风中微动。 斑驳的银白色短发下,那张依旧显得苍白却再无半分“病弱”之意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得如同寒潭深渊。 此刻正淡漠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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