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幽影”舰如同受惊的游鱼，强行跃迁产生的空间涟漪尚未完全平息，舰内已被刺耳的损伤警报和劫后余生的死寂笼罩。李振脸色惨白，紧握着指挥椅扶手，指甲几乎嵌进合成材料里。他的副官，刚才还在开着玩笑的年轻女孩，连同整艘姊妹舰，就在他眼前，被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从存在层面抹除了。
“报告……报告情况！”李振的声音干涩沙哑。
“结构完整性……89%，跃迁引擎过载冷却中，隐匿系统部分烧毁……我们……我们失去了‘暗影号’……”导航员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那个……东西呢？追来了吗？”李振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后方空域扫描屏幕。
“没有检测到追击……但是……”传感器操作员咽了口唾沫，“‘尘埃之海’边缘……那片区域的物理常数……正在发生区域性固化！引力、电磁力、甚至弱核力……都被锁定在了一个极其狭窄的、不允许任何变动的数值范围内！那里……正在变成一个逻辑死域！”
逻辑死域！任何不符合该区域固化物理规则的存在，无论是物质、能量还是信息，恐怕都会像“暗影号”一样，被强制“修正”或抹除！那个庞大的结构，仅仅一次攻击的余波，就永久性地改变了一片宇宙空间的底层规则！
消息传回新望京，最高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凝重。
“区域性物理常数固化……这不是技术，这是……权限！”艾琳娜在研究院的中央大厅，看着传回的数据，感到一阵寒意，“只有对宇宙底层规则拥有极高操控权限的存在，才能做到这一点！那个结构……它可能不是人造物，而是宇宙本身的某种……免疫系统！”
陈峰的虚影出现在大厅中，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仔细感知着从“尘埃之海”方向传来的、那细微却令人心悸的规则变动。
“艾琳娜的判断可能接近真相，”他缓缓道，“那个结构散发出的‘秩序’波动，与‘心核’孕育生命、包容万象的‘秩序’同源，但其本质……是排外的、绝对的、不允许任何‘错误’存在的秩序。”
“它感知到了我的力量，感知到了‘星语者’们对规则的干涉……它将我们视为了需要被‘清理’的……系统异常。”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有敌意的文明，而是宇宙运行法则本身的一部分！如何对抗？如何沟通？
“我们能关闭它吗？或者……绕过它？”林晚问道，尽管她知道希望渺茫。
“目前看不到任何可能，”陈峰摇头，“它的存在层级太高。任何尝试靠近或接触的行为，都可能被视为更严重的‘异常’而招致更猛烈的清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意外的发现带来了转机，却也带来了新的恐惧。
负责分析“幽影”舰最后传回数据的团队发现，在“暗影号”被逻辑脉冲命中的前一刻，其传感器捕捉到了一段极其短暂、源自那个庞大结构内部的非标准逻辑反馈。这段反馈并非攻击指令，而更像是一种……自检程序遇到无法处理数据时产生的‘困惑’波动。
“困惑？”李振在远程会议中忍不住反问，“一个宇宙级的清理程序，会感到‘困惑’？”
“不是情感上的困惑，”数据专家解释道，“是逻辑层面的。我们的存在，尤其是陈峰阁下和星语者们的力量，似乎不完全符合它内置的‘异常判定标准’。它在执行清理时，逻辑链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悖论。”
悖论！
这个词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
陈峰眼中精光一闪：“也就是说，我们并非完全在它的‘清理清单’上？我们的存在，对它而言，是一个……未知变量？”
“可以这么理解，但极其危险！”艾琳娜警告，“系统对待未知变量的通常做法，要么是隔离观察，要么是……强制格式化以消除不确定性！我们之前遭遇的攻击，很可能就是它尝试进行‘强制格式化’！”
未知变量……这让晨曦文明陷入了一个更艰难的境地：既不能轻易靠近激怒它，也不能坐以待毙等待它完成“判断”。
然而，那个结构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时间。
几天后，设置在“尘埃之海”外围的多个监测站同时报告，那种逻辑死域的范围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外扩张！虽然速度不快，但按照这个趋势，终有一日会触及晨曦星域的边境！而且，监测站捕捉到了更多那种微小的、由光线构成的几何体从死域内部被“吐”出，它们如同系统的“白细胞”，开始在死域外围巡弋，似乎在收集数据，完善对“异常”的判定。
更令人不安的是，陈峰和所有高阶“星语者”都隐约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冰冷的“扫描”感，开始若有若无地掠过晨曦星域。那个系统，正在更仔细地“观察”他们！
被动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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