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话音刚落,姚丽莎一个箭步冲过去,瞪眼就吼:“又来?昨天才说的新采植物必须进待检区!你当我是立牌坊的摆设?”
蒋雨萌缩了缩脖子,没吭声,低头把那朵紫黑色的花轻轻掰成两半。
一半放进“待检”竹筒,另一半悄悄攥在手心,藏到了袖口里。
“我没打算用。”她小声说,“我就……觉得它挺特别。”
姚丽莎不屑:“特别能毒死人吧!从今往后,谁再乱碰野草,直接停餐一天!唐芯,你昨晚守火差点睡着,今天加罚——去把熏肉翻一遍,顺便数清楚到底剩几块。”
唐芯哀嚎一声:“又是我?”
“因为你最闲。”姚丽莎转身走回火塘边,嘴里嘀咕,“这地方连个Wi-Fi都没有,管个破营地比我妈管家还严。”
蒋雨萌默默转身溜到溪边。水边风凉,她蹲下身,手指拨开湿泥和落叶,凭着鼻子一点点嗅。
她从小就对气味敏感。小时候团综录到山里,别人嫌臭的野蒜,她能闻出三米外藏在哪片土里。现在也一样。
忽然,一股辛辣冲进鼻腔。
她扒开一丛杂草,底下露出几株细长叶子的植物,根部带着淡黄的块茎,一掐,汁液微辣。
“野姜?岛上居然有这个?”
再往旁边挪两步,又发现一撮绿油油的小草,揉碎叶片,清香扑鼻。
“葱科……应该是野葱。”
她小心挖了几株,用藤条捆好,带回洞口时正好赶上裴千雅准备熬汤。
“我能不能……放一点点试试?”她举着野姜,眼神就像想讨零食吃的小狗。
裴千雅犹豫:“可姚丽莎说——”
“我自己那份。”蒋雨萌赶紧补上,“就一点,要是吃完半夜抽筋,算我活该。”
裴千雅点头,顺手递给她一把石刀。
当晚,蒋雨萌把自己的块茎汤单独盛出来,切了指甲盖大小的野姜、一小撮野葱末,搅和进去。汤刚煮开,一股久违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她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第二天早晨,洞穴里的人一个接一个被香味勾醒。
“啥味儿?”唐芯揉着眼睛爬起来,鼻子跟雷达似的转了一圈,“这……这不是我妈过年炖排骨的味道吗?”
白露也醒了,凑到锅边看了一眼:“加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裴千雅老实交代,“是蒋雨萌昨晚自己煮的,今早她主动说要帮着做早餐,我就让她试试。”
话音刚落,蒋雨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走过来:“队长,您尝尝?”
白露接过碗,吹了口气,喝了一小口。眉头先是皱着,然后慢慢松开。
“有层次。”她说,“不光是咸,还有点辛香,压住了块茎的土腥味。”
唐芯抢过第二碗,喝完直接拍大腿:“绝了!我现在能一口气背十段Rap!”
姚丽莎冷着脸走过来,盯着锅底残留的碎叶看了半天,伸手捞起一片闻了闻。
众人屏住呼吸。
她沉默三秒,终于开口:“……有点像我爸老家腌酸菜时放的那种姜。”
语调平常,但谁都听出来了——她在想家。
裴千雅眼眶一热,赶紧低头搅汤,假装被烟呛着了。
龙弋最后一个起身,一句话没说,接过碗喝了大半,把空碗递给蒋雨萌时只说了句:“记位置。”
三个字,比夸一万句都管用。
中午轮休,蒋雨萌又偷偷摸出早上藏好的那半朵紫黑花,放在石片上捣碎,加了点溪水,调成一滩深紫色的汁液。
她找来一块废弃的布条,用细树枝蘸了汁,在上面画了个小叉。
颜色居然稳稳印了上去,没晕开。
“哎?”她眼睛一亮。
转身又跑进岩缝,抠下一点赭红色的矿物粉,混进另一摊汁液里,调出暗红。
这次她在另一块布条上画了个圆。
“颜色不一样,看得清!”她蹦起来。
下午白露来交接物资台账时,一眼看到那两块染色布条,愣了一下:“这是……分类标记?”
“对!”蒋雨萌赶紧展示,“红色是药品,绿色我用苔藓汁试过了也能染,代表食物,紫色就是‘待检’!不认识字也能分得清!”
白露当场掏出新布条,按她的方法重新做了三块,挂在对应区域。
“以后所有物资标签统一上色。”她宣布,“红色——药;绿色——食;紫色——待检。值班员每天检查一次,褪色了立刻重画。”
唐芯一看乐了:“咱这不成了连锁超市?”
裴千雅也加入进来,主动去采苔藓,回来捣成浆,调出浅绿。
姚丽莎路过时瞥了一眼,本来想说“多此一举”,可看到那排整整齐齐的彩色布条,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默默从药箱里翻出一支快用完的抗生素,撕掉旧标签,换上一块新染的红布条,工工整整写上名称和日期。
傍晚,龙弋靠在洞口磨工兵铲,刃口在石头上来回推拉,发出规律的“嚓、嚓”声。
蒋雨萌蹲在火塘边,正用小木棍在最后一块布条上画线,准备标“工具类”。
她涂得太专注,指尖沾了紫汁,蹭到脸颊上也没发觉。
唐芯凑过来:“哎,你脸上画符啦!”
蒋雨萌一愣,抬手一抹,留下一道紫印。
龙弋抬头看了眼,没说话,继续低头磨铲子。
铲刃在火光下泛出冷光,边缘已经薄得能透风。
他用拇指蹭了蹭刃口,点点头。
这时姚丽莎走过来,把一份新台账递到白露手里:“明天配给方案改了,块茎减半,加一块熏肉,理由是——提升士气。”
“哟,你还会考虑士气了?”
“废话。吃得香,才有力气干活。再说了——”
她看向蒋雨萌:“她弄的汤,味道真挺像家里的。”
裴千雅抱着一叠染好的布条走过来,挨个挂上岩壁。
六块颜色分明的标签在火光下静静垂着,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龙弋站起身,把工兵铲往地上一插,金属与岩石相撞,溅起几点火星。
他看着那排彩色布条,又看了看灶台上冒着热气的汤锅,最后目光落在蒋雨萌脸上。
她还在低头画画,嘴角翘着,一脸认真。
他转身走向储物区,从工具堆里抽出一根粗竹竿,往地上一放。
“明天,开始做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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