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泥地里，谁都不想动弹。
龙弋的左手一直按着大腿外侧，指缝里渗出的血已经半干，混着泥成了褐色。
“歇够了？”他开口。
唐芯翻了个身，脸朝天：“龙哥，我这手心都快跟铲子长一块儿了。”
“那就别让它闲着。”龙弋撑着岩石慢慢站起来，动作有点僵，左腿使不上劲，但他没吭声。
“地基不挖，桩立不稳，墙更别想合拢。现在开始，破土。”
白露第一个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划线吗？”
“对。”龙弋从战术包里摸出一小截炭条，在泥地上画了个半弧，“围墙外沿就这儿，门开南边，背靠山壁最安全。拉绳标界，别歪。”
姚丽莎扶着脚背龇牙咧嘴：“我说，咱能不能先让我把鞋脱了？这脚背都快成紫薯了。”
龙弋点头：“可以。但你得一边走一边拉绳。”
众人哄笑一声，力气像是被笑声拽回来一点。
蒋雨萌和裴千雅去库房翻藤绳，唐芯和白露扯线定位，姚丽莎一瘸一拐地跟着走，嘴里还念叨：“我这是后勤主管还是苦力组长？”
线拉好了，半圆形的地基轮廓清清楚楚。
龙弋走到第一桩位，蹲下，用铲尖戳了戳地面。
表层是昨夜雨水泡软的浮土，下面一层却硬得像铁板，石块嵌在里面，铲刃碰上去“铛”地一声。
“难搞。”唐芯蹲在他旁边，“这地是水泥浇的吧？”
龙弋站起身：“比水泥还麻烦。普通挖法太费劲，改策略——‘点穴式深掘’。”
“啥叫点穴？”蒋雨萌问。
“专攻要害。”龙弋指了指几个预定桩位，“每根主桩底下挖一个深坑，八十厘米，直径三十公分，其他地方只挖浅槽，用来卡横木就行。省力，也省时间。”
“那谁来试第一坑？”白露问。
“我！”唐芯抢答，一把抄起工兵铲，“突击手申请首钻！”
龙弋提醒：“别抡，要撬。”
唐芯照着记忆里的动作，双脚分开，腰一拧，铲刃斜插进土里，用力往下压。一下，两下，三下……
“咔！”铲刃卡进石缝，震得她虎口发麻，整条胳膊直哆嗦。
“手松了。”龙弋伸手接过铲子，“看好了。”
他脚跟踩住铲肩，身体前倾，借体重往下压，同时手腕一抖，铲侧轻轻一撬，“啪”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碎石蹦了出来。
“碎石要先破，再撬。”他铲尖往下一探，顺着缝隙推进去，脚跟再一蹬，整片硬土裂开一道口子，“发力不是靠胳膊，是靠身子滚下去的劲儿。”
唐芯揉着手掌：“难怪我刚才像在捶钢板。”
“那你现在是在拆墙。”龙弋把铲子递回去，“再来，慢点，找感觉。”
接下来半小时，五个人轮番上阵，专攻六个主桩位。
裴千雅力气最小，挖两下就得换人，但她记性好，一边挖一边默念：“八十厘米深，三十公分宽，不能歪……”
姚丽莎干脆搬了块石头坐在边上，一边揉脚一边监工：“唐芯你那坑歪了！往左偏五度！”
“你拿量角器测过？”唐芯喘着气反驳。
“我拿眼测的！比你还准！”
龙弋负责最靠近洞口的主桩坑。他动作稳，但左腿每次发力都会抽一下，像是有根锈铁丝在肉里来回拉。
他咬着牙，一铲一铲往下凿，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
白露看他不对劲，走过来：“你这腿……”
龙弋头也不抬：“还能用，坑挖完再说。”
终于，六个深坑陆续成型。龙弋检查一遍，点头：“可以立桩了。”
主桩是之前锯好的三段巨木中最粗最长的一根，四米多高，两人合抱粗细。
众人用藤绳套住顶端，拖到第一个坑位。
“怎么竖？”蒋雨萌仰头看，脖子都酸了。
“人力拉。”龙弋指挥，“四个人拉绳控方向，呈十字分布。白露居中看垂直，唐芯和裴千雅在左，姚丽莎和蒋雨萌在右。我喊口令。”
“那你自己干啥？”唐芯问。
“扶底。”龙弋站进坑里，“桩脚垫碎石防沉，我在这儿稳着。”
绳子绷紧，众人屏住呼吸。
“起——慢！”
主桩缓缓离地，树皮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声。
风突然大了，树冠晃动，绳子猛地一抖。
“左边稳住！”白露喊。
“右边跟上！”龙弋在坑里低吼。
蒋雨萌差点被绳子带倒，姚丽莎一把拽住她：“别松！再拉两寸！”
“正了没？”龙弋问。
白露从地上捡了颗小石子，用细藤吊着垂下来，对照桩身：“差一点……往右半拳！”
“右绳，收！”龙弋下令。
绳子收紧，主桩缓缓回正。
“落！”
树干底部稳稳坐进碎石垫层，三分之二陷入坑中。
“回填！”龙弋爬出坑，“夯土！”
众人用铲子铲土，一铲一铲砸实，脚踩、肩抵，层层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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