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宏的行动比风暴更快。
就在朝会风波后的第三日深夜，礼部侍郎周谨府邸。
周谨刚送走一位“故交”，正自斟自酌，盘算着如何将刚刚到手的那封密信通过特定渠道送出去。烛光下，他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与不安。只要此事能成，待镇西王入主京城，他便是从龙功臣，前程不可限量！
然而，他杯中酒尚未沾唇，府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与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家丁惊恐的呵斥与哭喊！
“什么人？啊——！”
“你们不能进去！”
周谨心中猛地一沉，手中酒杯“啪”地摔落在地，酒液四溅。他霍然起身，刚想从暗格中取出密信销毁，书房的门便“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
火光瞬间涌入，映照出杜宏那张冰冷如铁的脸，以及他身后一群如狼似虎、手持钢刀劲弩的刑部缇骑和暗卫。
“杜……杜宏！”周谨脸色惨白如纸，踉跄后退，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你胆敢夜闯朝廷命官府邸！你想造反吗？！”
杜宏根本不与他废话，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书案上那封墨迹未干的密信，以及一旁未来得及收起的特殊印泥。他大手一挥：“拿下！搜！”
两名缇骑如鹰隼般扑上，轻易将瘫软的周谨制住。暗卫则迅速上前，小心地将密信和印泥封存。
“冤枉！杜宏，你构陷忠良！我要见陛下！我要……”周谨兀自挣扎嘶吼。
杜宏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嘲讽：“周侍郎，是要将这封记载着潼关守军布防细节、以及京城粮草囤积位置的密信，送给城西‘永盛粮行’的胡掌柜吗？还是直接送给百里之外的慕容恪？”
周谨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嘶吼声戛然而止，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恐惧。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杜宏不再看他，转身下令：“彻查此府，所有书信、文书，片纸不留！相关人等，全部锁拿下狱！”
这一夜，注定无眠。不仅仅是周府，兵部车驾司那名散布怨言的主事，以及另外几名被暗卫盯上、有重大嫌疑的中低级官员，都在同一时间被刑部缇骑破门而入，直接从被窝中拖走。
刑部大牢瞬间人满为患，哀嚎与申辩之声不绝。杜宏坐镇刑部，连夜突审。他的手段，比在江南时更为酷烈。证据确凿之下，无人能在他面前硬撑过两个时辰。
翌日清晨，又是一次非同寻常的朝会。
百官们个个面色惊疑不定，显然都已风闻昨夜京城内的腥风血雨。当看到杜宏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班列之中，而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赵珩没有让内侍唱喏，直接拿起御案上的一叠供词和那封密信副本，重重摔在殿前！
“都看看吧！”他的声音如同寒冰，“这就是我大周的好臣子！礼部侍郎周谨，兵部车驾司主事赵勉……共计七人！吃着朝廷的俸禄，干的却是通敌卖国的勾当！”
供词和密信的内容被当众宣读。当听到潼关布防、粮草位置等绝密信息险些被送出，甚至周谨还试图策反潼关内部一名偏将时，满朝哗然！这一次，再无人敢为这些人喊冤。
“若非杜爱卿洞察先机，果断出手，我潼关数万将士，恐怕已成了叛军刀下之鬼！京城虚实，亦将暴露无遗！”赵珩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大臣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昨日还有人弹劾杜宏酷烈？若非其酷烈，今日尔等还有命站在这里议论朝政吗？！”
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陛下圣明！杜尚书拨乱反正，功在社稷！”宰相裴度率先出列，声音沉痛而坚定。
“杜尚书功在社稷！”这一次，附和之声整齐划一，再无杂音。
赵珩看着下方，冷声道：“周谨、赵勉等七人，通敌叛国，罪证确凿，依律，夷三族！即刻押赴市曹，明正典刑！其家产，悉数抄没，充作军资！”
“陛下英明！”
血腥的判决，如同一声惊雷，彻底震慑了所有心怀异志或摇摆不定之人。杜宏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了在帝国危亡之际，叛变者的下场！
退朝后，赵珩在养心殿单独召见了杜宏。
“做得好。”赵珩看着眼前这位神色疲惫却目光炯炯的老臣，语气缓和了些许，“这一刀，砍掉了叛军在京城最重要的耳目，也稳住了朝局。”
杜宏躬身：“此乃臣分内之事。然，陛下，周谨虽除，但其背后是否还有更高层级的指使者，尚未可知。且经此一事，隐藏更深者，必将更加谨慎。”
“朕知道。”赵珩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灰蒙蒙的天空，“但至少，我们争取到了时间。潼关那边，郭信需要的就是时间。”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名内侍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手中高举着一封来自潼关的、沾满尘土的血色战报！
“陛下！潼关八百里加急！郭信将军……已与叛军前锋接战！”
赵珩和杜宏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封战报上。
风暴，终于毫无花巧地，撞上了帝国最坚固的盾牌。第一滴血，已然洒落在潼关那古老的城墙之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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