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撕裂了傍晚的宁静,黑色的越野车一个急刹,粗暴地停在宿舍楼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秦昊几乎是摔开车门跳了下来,他甚至等不及电梯,一步三台阶地狂奔上楼。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巨大的、几乎要震聋他自己的噪音。血液奔涌着冲向大脑,烧得他眼前发晕,却又异常清醒,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清醒。
他冲到501门口,没有任何犹豫,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砸在门板上!
“谭韫航!开门!”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几乎是破音的命令,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敲门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震耳欲聋。
门内安静了几秒,然后,门锁轻响,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谭韫航站在门口,似乎刚洗完澡,发梢还带着湿气,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身上散发着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
他看着门外气喘吁吁、眼睛赤红、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疯狂气息的秦昊,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秦队,有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仿佛对方只是寻常来访。
这副平静的样子,瞬间刺痛了秦昊紧绷的神经。
“有事?!”秦昊猛地一步跨进门内,几乎撞到谭韫航身上,反手砰地一声将门甩上!
巨大的声响彰显着他此刻极不稳定的情绪。他死死盯着谭韫航,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困兽最后的咆哮:
“对,有事!我他妈有天大的事要问你!”
他逼得很近,灼热的、带着酒气和剧烈运动后汗气的呼吸喷在谭韫航脸上,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要将对方彻底看穿。
“你和夏阳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你们……”后面的话像是卡在喉咙里,带着巨大的痛苦和嫉妒,难以启齿。
谭韫航微微蹙眉,似乎不理解他突如其来的质问:“我和夏阳是朋友,秦队,你到底想说什么?”
“朋友?!”秦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嘲讽和痛苦,“什么样的朋友能让她随便拍你?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你对她笑?你告诉我!”
他情绪彻底失控,一把抓住谭韫航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你算计我!你拿她气我!现在呢?现在是不是觉得她比我更好?更正常?是不是?”
谭韫航被他抓得生疼,眉头蹙得更紧,试图挣脱:“秦昊!你冷静点!你弄疼我了!”
“冷静?我怎么冷静!”秦昊低吼着,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人更紧地按在门板上,另一只手也撑了上去,将谭韫航彻底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声音因为激动和痛苦而剧烈颤抖,“我看着你们在一起!我看着你对别人笑!我他妈这里!”他猛地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疼得快炸了!”
他死死盯着谭韫航,眼神疯狂而脆弱,像是终于被逼到绝境的野兽,露出了最柔软的腹部,却依旧龇着牙,做着最后的威胁:
“谭韫航,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撩我,你算计我!你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让我害怕,让我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恶心的变态,现在你又想抽身而去?去找别人?你休想!你他妈休想!”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易察觉的哭腔。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逃避、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暴露出的,是血淋淋的、赤裸裸的真心和无法承受的痛楚。
谭韫航停止了挣扎。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彻底崩溃、眼神绝望却又带着疯狂占有欲的男人。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泪水和不甘,额角的伤疤因为激动而显得更加狰狞,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紧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预想中的冷静回应和精准算计,在这一刻,突然全部失效。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清晰而陌生的悸动。像是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出滋滋的声响,坚冰融化,露出底下从未示人的、温热的湖水。
他算计了他的反应,算计了他的嫉妒,算计了他的崩溃。 却唯独没有算计到,当这一切如此真实、如此惨烈地呈现在眼前时,自己那颗早已习惯于冰冷计算的心,竟然也会感到疼痛。
和一丝无法忽视的动容。
他沉默了良久。
久到秦昊眼中的疯狂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死寂的绝望所取代,抓着他手臂的力道也微微松懈。
就在秦昊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即将被彻底打入地狱的时候——
谭韫航忽然极轻地、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了秦昊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然后,他看到谭韫航抬起手,不是推开他,而是极轻地、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抚上了他额角那道结痂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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