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入驻学生会办公室的休息隔间，已有一月有余。
这小家伙俨然成了这里的隐形副会长，在柔软的地毯、文件堆的缝隙以及谭韫航价值不菲的座椅上，都留下了它橘色的小爪印和几根顽皮的猫毛。
而它也成了谭韫航与顾言之间心照不宣的纽带，将两人原本基于项目和价值的连接，缠绕上了越来越多生活化、私人化的丝线。
这天下课后，顾言照例来到学生会办公室。
推开门，里面很安静，谭韫航不在外间，想必是在里面的休息隔间。
顾言放轻脚步走过去，隔间的门虚掩着，他推开一条缝，看到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谭韫航并没有在处理文件，而是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
橙子则舒舒服服地窝在他盘起的腿上，发出满足的、响亮的呼噜声。
谭韫航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柔地抚摸着橙子背上柔软的毛发。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低垂的眼睫和俊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周身那股惯有的清冷气息柔和了不少。
他似乎很专注，连顾言推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顾言看着这幅画面，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温软的情绪悄然蔓延。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谭韫航，褪去了学生会长的光环和豪门继承人的疏离，像一个最普通的、沉浸在陪伴宠物温馨时刻的少年。
就在这时，谭韫航似乎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顾言清晰地看到，谭韫航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因抚摸猫咪而产生的柔和。
那柔和在与他对视的瞬间，似乎微微凝滞，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清明，但并没有立刻移开。
“来了。”谭韫航的声音比平时更低缓一些，带着一种放松后的慵懒。
“嗯。”顾言应了一声，走进隔间，在他旁边的地毯上坐下，距离不远不近。
橙子看到顾言，只是掀了掀眼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在谭韫航腿上打呼噜，显然对这个温暖的人肉坐垫十分满意。
两人一时无话。
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味道、橙子身上淡淡的宠物香波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而亲昵的氛围。
顾言的视线落在谭韫航抚摸橙子的那只手上，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动作轻柔而富有耐心。
他忽然想起，就是这只手，在雨天的廊檐下递给他外套，在医院里接过检查单并利落地付款，在无数个午后，像现在这样，温柔地抚摸着这只他们共同救下的小生命。
一种冲动，毫无预兆地涌上顾言的心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地、带着点试探地，覆上了谭韫航正在抚摸橙子的那只手的手背。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是一震。
谭韫航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抽走。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顾言掌心传来的、比他略低一些的温度，以及那微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
顾言的手心有些粗糙，是长期劳作和接触工具留下的痕迹，与谭韫航养尊处优的细腻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这触感陌生而真实。
顾言也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举动。
是气氛使然？是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情感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还是仅仅只是想触碰一下，确认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与宁静是真实的？
他的手就那么覆在谭韫航的手背上，没有用力，也没有移开。
他能感觉到对方手背皮肤下温热的血液流动，能感受到那瞬间的僵硬和并未立刻到来的排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隔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橙子均匀的呼噜声，和两人逐渐变得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谭韫航抬起眼，再次看向顾言。
顾言也正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冰层彻底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翻涌着的情愫，有紧张，有不安，有试探，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深藏的渴望。
谭韫航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关键的节点。顾言主动越过了那条无形的界限。
如果他此刻抽回手，或者流露出任何拒绝的意思，之前所有的努力和铺垫都可能前功尽弃。
他似乎也并不想抽回手。
这种肌肤相亲的触感，顾言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情感，以及此刻弥漫在两人之间这暧昧到极致的氛围，都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悸动。
他沉默地看着顾言，目光深邃，仿佛在衡量，在确认。
几秒钟的对视，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最终，谭韫航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
然后，在顾言紧张到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注视下，谭韫航被他覆住的那只手，缓缓地、翻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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