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市教育局。副局长办公室。
厚重的窗帘被拉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线,只留下头顶一盏惨白的吸顶灯,将齐昊的身影孤独地投射在冰冷的地板上。两名督导组派来的“工作人员”如同门神,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目光警惕,如同看押重犯。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闷和压抑。
齐昊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无关紧要的教育年鉴,目光却空洞地落在桌面上。掌心那道崩裂的伤口,被他用一块干净的手帕紧紧按住,洁白的布面早已被暗红的血渍浸透,如同他此刻内心流淌的愤怒与绝望。
李雯被带走了。
被以最肮脏的罪名,像犯人一样押走。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被关进那间狭小、冰冷的审查室,面对那些预设了答案的、充满陷阱的盘问时,是怎样的屈辱和愤怒!她那双清澈的、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琥珀色眼睛,此刻该是怎样的悲愤和不屈!
王晓东!王强!
齐昊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帕下的伤口再次被挤压,传来钻心的剧痛,却远不及心头万分之一!他们用最卑劣的手段,玷污了李雯的清白,也狠狠践踏了他心中最不容触碰的逆鳞!这已不再是权力的倾轧,而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齐主任,请配合,交出你的手机和所有通讯设备。”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门口的一名“工作人员”走上前,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齐昊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对方。那眼神里蕴含的冰冷杀意和滔天怒火,让久经阵仗的“工作人员”也不由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怎么?想暴力抗法?”另一个“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间,语气充满威胁。
空气瞬间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齐昊死死盯着他们,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在血液里咆哮!冲出去!撕碎这些爪牙!把李雯抢回来!和王强王晓东同归于尽!
但…陈国栋临终前浑浊却充满力量的眼睛,父亲笔记本上戛然而止的笔迹,李雯被带走时那挺直的脊背和最后回望的目光…如同几道沉重的枷锁,死死拖住了他即将爆发的脚步。
“种子…要先在土里沉默…” 齐昊在心中无声地嘶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几乎冲破理智的狂暴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他不能乱!他一旦失控,就彻底中了王强的圈套!不仅救不了李雯,更会葬送掉翻盘的唯一希望——周敏正在追查的、U盘里那足以致命的真相!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紧握的拳头,任由掌心被血染红的手帕滑落。然后,他动作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也不看,直接扔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接着,他拉开抽屉,将里面的另一部备用手机和工作平板也推了过去。
“拿走吧。”齐昊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到极致的疲惫和冰冷,“现在,请你们出去。我需要…安静。”
两个“工作人员”对视一眼,收起桌上的通讯设备,没再多说什么,退到门外,依旧如同两尊门神般守在那里。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齐昊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他颓然靠进椅背,闭上眼睛。黑暗中,李雯含泪却坚定的脸庞、王晓东阴鸷得意的笑容、王强虚伪冷酷的宣判…无数画面疯狂交织、撕扯着他的神经。极致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睁开眼!不能沉沦!绝对不能!
李雯在等他!父亲二十三年的沉冤在等他!那些被“青云会”吞噬的正义在等他!
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室。电话线被切断了。电脑网络被物理隔离。门口有人看守。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岛,一个被严密监控的信息孤点。
如何破局?
如何将希望传递出去?
如何告诉周敏,李雯被构陷的细节?如何提醒她王晓东手中那枚复刻戒指的威胁?如何让她知道,王强亲自下场,意味着敌人已到了狗急跳墙的最后关头,U盘里的证据随时可能被疯狂销毁?!
齐昊的目光在办公室里一寸寸扫过,像一头被困的猛兽寻找着牢笼的缝隙。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那盆不起眼的绿萝上。那是李雯很久以前放在这里的,生命力顽强,郁郁葱葱。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渺茫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他心中骤然亮起!
青州市纪委。周敏的办公室如同风暴中的礁石,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查!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周敏对着电话低吼,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个‘小宇母亲’的身份是假的!绝对是王晓东找来的演员!青州一中附近的监控!上午所有进出人员!特别是接近过李雯办公室的陌生面孔!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
“还有!盯死王晓东!他今天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哪怕他放个屁,也要给我记录清楚!他手里那枚戒指是重要物证!绝不能让他在我们眼皮底下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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