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督导组的入驻,像一层无形的薄膜,覆盖在青州紧绷的局势之上。一切似乎依旧在运转,但运行的轨迹和节奏,却悄然发生了改变。高长河并未疾言厉色,也未大刀阔斧,他的工作方式如同春雨,细密无声,却无处不在。
他主持召开的第一次改制领导小组(现更名为“改制工作协调小组”,督导组自然位列其中)会议,气氛就与周敏主持时截然不同。没有剑拔弩张,没有直接交锋,高长河始终面带微笑,耐心倾听每一位与会者的发言,无论是支持改制的激进派,还是担忧国有资产流失的保守派,甚至是那些含糊其辞、左右逢源的骑墙派,他都一视同仁,频频点头,偶尔在本子上记录几句。
轮到周敏发言时,她依旧保持着清晰的思路和坚定的态度,强调改制必须在阳光下进行,必须彻底厘清历史包袱,尤其提到了“星火”相关资产和档案的特殊性与敏感性。
高长河听得很认真,待周敏讲完,他温和地接口道:“周敏同志考虑得很周全。历史遗留问题,确实要重视。尤其是‘星火’这样的重大历史项目,其遗产的处置,不仅要算经济账,更要算政治账、历史账。”他话锋轻轻一转,“所以,我们更要谨慎,更要讲究方式方法。我建议,对于‘星火’相关资产和档案的清理界定工作,可以由督导组牵头,从省档案馆、省国防科工办抽调专家,组建一个专门的、高规格的‘历史遗产评估认证小组’,独立开展工作。市里呢,主要负责提供便利和配合。这样既保证了专业性、权威性,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干扰和误解。周书记觉得呢?”
这一招,看似抬高了规格,实则巧妙地架空了周敏和青州市委对“星火”遗产调查的主导权。省里来的专家,自然会更多秉承省里的“维稳”基调,所谓的“独立工作”,很大程度上就是“限制地方深入调查”的代名词。周敏如果反对,就是不尊重省里专家,不配合督导组工作;如果同意,则意味着她之前努力推动的调查方向很可能被无形中扭转、淡化。
周敏心中凛然,脸上却不动声色:“高秘书长的建议非常专业,我完全赞同。由省里专家主导,更能确保评估认证工作的公正性和权威性。青州市委一定全力配合,提供一切必要支持。”她爽快答应,随即补充道,“不过,考虑到‘星火’遗产与青州重机现厂区、现有人员盘根错节的联系,评估小组的工作恐怕离不开地方的具体协助。我提议,由市里选派几位熟悉厂史、懂技术、政治可靠的同志,加入评估小组,担任联络员和助手,这样才能提高效率,避免专家们走弯路。比如,市局的孙正清同志,正在调查相关的档案失窃案,他对情况就比较了解。”
她以退为进,不仅同意了高长河的方案,还顺势提出要“掺沙子”,将自已的人嵌入省里的评估小组,确保信息渠道不被完全切断。
高长河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笑容不变:“周书记考虑得很周到。具体人选,我们可以再议。当务之急,是尽快把评估小组的架子搭起来,把工作启动起来。改制不等人啊。”他轻轻巧巧地将人事问题暂时搁置,掌握了进程的主导权。
会议在看似和谐的氛围中结束。但周敏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开始。高长河用“合规”、“程序”、“权威”编织了一张网,她必须在这张网的束缚下,找到辗转腾挪的空间。
齐昊的处境更为尴尬。市局对旧港区尸体和档案失窃案的调查,虽然名义上仍在继续,但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关心”。省厅刑侦总队一位平时对他颇为赏识的老领导,特意打来电话,闲聊家常后,“顺便”提点了一句:“齐昊啊,青州现在的局面复杂,省委督导组都下去了,有些案子,要讲究策略,要注意政治效果、社会效果、法律效果的统一。不要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啊。”
这话里的含义,再明白不过。孙正清也告诉他,局里一些原本积极的骨干,态度开始变得犹豫,递上来的报告措辞越来越“严谨”,一些需要其他部门配合的协查请求,回应速度明显变慢。
“他们这是在用‘合规’给我们戴镣铐。”孙正清愤懑而又无奈,“所有程序都不能出错,所有证据链都必须完美无缺,否则就是授人以柄。高秘书长带来的,不只是尚方宝剑,更是一本厚厚的‘合规手册’。”
齐昊沉默地点点头。他理解这种压力。在体制内,“合规”往往是最强大的武器,也是最好的护身符。高长河不需要直接阻止你调查,他只需要不断地用“程序”、“规定”、“稳妥”来提醒你、制约你,就能让你的调查举步维艰。
但他并没有放弃。明面上的调查转入低效的“合规”模式,他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那条只有他自己掌握的暗线上——寻找“幽兰手稿”,揭开苏晓兰之死的真相。这不再仅仅是为了破案,更是为了在“合规”的镣铐下,找到破局的关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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