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黑蛟,在它短暂而又充满暴力的“龙生”中,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清醒的认知。
它知道,自己要死了。
在它决定燃烧自己那孱弱的元神时,结局便已经注定。这种不可逆转的自毁式秘法,是它从血脉传承中最古老、最黑暗的角落里,翻找出来的、同归于尽的禁术。
它甚至不知道这个法术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一旦施展,自己便会化为一团最狂暴的能量,将周围的一切都拖入毁灭的深渊。
但它不在乎,它甚至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快意!它看着远处那道依旧高高在上、仿佛亘古不变的黄金龙影,那双燃烧着黑色魂火的眼眸中,充满了疯狂的、近乎于病态的执着。
打不过你?没关系。让你动不了手?没关系。甚至,连让你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也没关系。但是,我至少可以……让你记住我!
让你记住,在这片被你视若无物的、混乱的海底,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用自己全部的生命与灵魂,在你那件华丽得近乎于完美的金色袍角上,溅上了一滴……最肮脏、最卑微的……污血!
“吼——!!!!”
它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声,也是最为响亮的咆哮!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冲击,而是裹挟着它全部生命与元神的、决绝的呐喊!
黑色的魂火在它周身的海水中,拉出长长的、扭曲的焰尾。它那残破的身躯化为了一道义无反顾的黑色流星,不再是为了胜利,不再是为了尊严,而仅仅是为了……在那道金色的光芒中,留下一道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疤痕!
整个海底的原始龙族,都被这一幕彻底惊呆了。
它们无法理解。
在它们的认知里,弱者臣服于强者是天经地义的法则。面对那如同神明般不可战胜的存在,除了匍匐与颤抖,它们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应对方式。
但那头黑蛟,它们的“王”,却做出了它们完全无法理解的选择。它选择了……燃烧!它选择了,用一种最为壮烈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短暂的霸业。
这一刻,即便是那些之前对它充满了畏惧与憎恨的龙族,看着那道决绝的黑色流星,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混杂着敬佩与困惑的……复杂情绪。
而钟离,这位自始至终都以“旁观者”自居的“退休神明”,在看到黑蛟燃烧元神的那一刻,他那双熔金般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动容。他想起了很多人。
想起了那个为了守护蒙德的自由,以“孱弱”之躯,对抗冰之女皇的吟游诗人。想起了那个为了履行守护璃月的契约,明知不敌,依旧驾驭着群玉阁,撞向漩涡魔神的“天权星”。想到了传闻中,那个为了守护愿望,敢于向雷电将军拔刀的稻妻武士。想起了那个为了斩断一切苦难的根源,以凡人之躯,一次又一次向着“天理”挥刀的、不屈的旅行者……
眼前的这头黑蛟,虽然灵智未开,行事野蛮,但它在这一刻所展现出的、那份纯粹的、不计后果的、近乎于愚蠢的……决绝,却与那些他所敬佩的灵魂何其相似!
他没有再使用那种看似随意、实则充满了“无视”意味的岩之壁垒。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巨大的、宛若神金浇筑的黄金龙爪。面对那颗挟带着毁灭一切威势的黑色流星,他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
他只是轻轻地向前一握。一个无比简单的动作。就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者,伸出手,想要去接住一个不小心从高处跌落的、调皮捣蛋的孩子。
然而,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发了让整个东海之渊都为之颤抖的、法则层面的剧变!
以钟离的龙爪为中心,周围的海水在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与“形态”。空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折叠”了!
那头黑蛟感觉自己仿佛冲进了一个由无数面哈哈镜组成的、光怪陆离的扭曲世界!它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目标就在前方,但无论它如何冲刺,那段看似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变得如同天涯海角般遥远!
它燃烧元神所化的、那足以摧毁一座海底山脉的狂暴能量,在这片被扭曲了的、如同泥潭般的空间中,被迅速地拉扯、分解、消磨……
最终,当它终于冲破这片扭曲的空间,来到那只黄金龙爪面前时,它身上那足以焚山煮海的黑色魂火,已经熄灭了。它那股足以让万物同归于尽的毁灭性能量,也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它又变回了那头……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黑蛟。
而钟离的龙爪,就那么轻轻地合拢了。没有想象中的碾压,也没有预料中的捏碎。他的龙爪,只是虚虚地将黑蛟那庞大的身躯,拢在了掌心之中。
一股温暖、厚重、充满了“大地”与“岩石”气息的治愈之力,从他的掌心缓缓地注入到黑蛟那残破不堪的身躯之内。
“咔吧……咔吧……”
黑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那些断裂的骨骼,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重新接续、愈合。那些被撞得粉碎的内脏,也在被一股温和的力量,迅速地修复、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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