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以江南商使的身份协助朝廷推行商业新政,不过数月,江南各地的市集便焕发出新的生机。商律的颁布让囤积居奇的奸商收敛了气焰,商会的成立化解了不少商户间的陈年纠纷,而技艺学堂培养出的工匠更是将改良后的制糖、印染技艺传遍了城镇乡野。江南巡抚将新政成效奏请朝廷,皇帝阅后龙颜大悦,特意下旨嘉奖林羽,赏了一对羊脂玉如意,还允他每月可直接递折子言事。
这份恩宠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激起了层层涟漪。那些世代簪缨的世家子弟本就瞧不上林羽这般“商贾出身”的官员,如今见他平步青云,更是妒火中烧。其中反应最激烈的,当属安远侯李修。
安远侯府在江南经营着数家绸缎庄和盐铺,靠着祖上荫庇和与地方官的勾结,多年来垄断着江南的高端丝绸市场。林羽推行的新政恰恰戳中了他们的痛处——商律严禁垄断,商会引入了多家新兴绸缎商参与竞争,而技艺学堂改良的印染技术更是让侯府的“云锦”失去了独家优势。短短三个月,侯府在江南的利润便跌了三成,这让自视甚高的李修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日,李修在府中宴请几位交好的勋贵子弟,酒过三巡,便将话题引到了林羽身上。他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语气带着不屑:“不过是个走运的商贩,竟也敢插手朝廷政务,真当江南是他家的后院不成?”
坐在他身旁的定北伯世子接口道:“侯爷说得是。听说那林羽在江南搞什么‘商户评级’,凡评上‘甲级’的商户可减免三成赋税,侯府的绸缎庄竟只评上了‘乙级’,这不是明摆着打侯爷的脸吗?”
“哼,一群泥腿子商户凑在一起评头论足,也配给侯府的产业定级?”李修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酒液溅出了不少,“那林羽仗着有陛下的恩宠,在江南作威作福,真当没人能治得了他?”
旁边一位穿宝蓝色锦袍的公子爷慢悠悠地说:“侯爷息怒。林羽如今圣眷正浓,直接动他怕是不妥。不过……他推行的新政触及的可不止侯府一家的利益,江南那些靠垄断发家的盐商、粮商,哪个不对他恨得牙痒痒?咱们何不借他们的手,给林羽找点麻烦?”
李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张公子有何高见?”
这位张公子是户部侍郎张启的嫡子,向来与李修交好,他压低声音道:“听闻下个月江南要举办‘商户大会’,林羽会亲自到场主持。那些盐商正愁没机会发难,咱们只需稍加点拨,让他们在会上提出‘商税过重’‘商会偏袒新商户’之类的说法,再找几个御史参他一本‘结党营私、扰乱民生’,陛下即便不处置他,也定会对他生疑。”
“此计甚妙!”李修抚掌大笑,“就依张公子说的办。我这就修书给江南的盐商王老板,让他在会上挑头闹事。”
几人相视一笑,杯盏交错间,一场针对林羽的阴谋已然成形。
此时的林羽正在苏州府衙处理公务,他面前堆着厚厚一摞卷宗,都是各地商会上报的商户纠纷。其中最棘手的一桩,是苏州最大的粮商赵家和新兴的粮商吴家因争夺仓储地起了冲突,两家各执一词,当地商会调解了三次都没能解决。
“林大人,赵家在苏州经营了三代,势力盘根错节,吴家虽是后起之秀,但背后有江南巡抚撑腰,这事怕是不好办。”苏州知府在一旁面露难色。
林羽揉了揉眉心,拿起赵家的卷宗:“赵家说吴家强占他们祖上传下来的粮仓,可有地契为证?”
“有是有,但那地契是前明的,早就过了验契期限,按新颁布的《田产律》,已不能作数。”
“那吴家呢?他们说是花钱从官府手里买的仓储地,可有交易文书?”
“文书倒是齐全,只是……那片仓储地原本是赵家在管,去年洪水冲毁了一部分,赵家没及时修缮,官府便收回重新拍卖,吴家正好拍了下来。”
林羽放下卷宗,站起身道:“既是按规矩来的,那便好办。传我的话,让赵家三日之内搬离仓储地,若拒不执行,便按《商律》处置。至于他们的损失,可让商会从‘商户互助金’里拨一部分补贴,算是兼顾情理。”
苏州知府连连点头:“大人英明,这样处置,两家想必都能服气。”
正说着,林羽的亲随匆匆走进来,递上一封密信:“大人,这是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安远侯府最近与江南盐商往来密切,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林羽拆开密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信中说李修的幕僚最近频繁出入江南盐商王万金的府邸,还提到了下个月的商户大会。他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商户大会的筹备情况如何?”林羽问道。
“各地商户都已报名,预计会有两百多人到场,主要商议明年的商税减免细则和跨地域贸易合作。”
“知道了。”林羽将密信收好,“你再去查一下王万金最近的动向,尤其是他与安远侯府的往来,有任何消息立刻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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