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仕黎彻底无法容忍这些人嘴脸,一怒之下,他拍案而起,发起了反驳。
当他的驳斥脱口而出之际,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违背了石建之的意愿,也极有可能为自己招来巨大祸患,可既然站都站了起来,他便没有理由退缩了,他决定冒一切之风险,为浴血奋战过的将士们说上一句公道话。
“丰平之战,丰平将士以血战将数万宣军将士牵制百日有余,宣军无可奈何,唯有集中全力攻打终平,正是期望终平守军能畏围而逃,却也因此被丰平守军抓住破绽,一举奇袭定、乐两城得手。宣军见补给决断,不得已间仓皇北逃,此不足以证宣军之不可惧与我军之断不可撤乎?
诸君咸言宣军强兵围困,则边军尽为其虏,试问宣军若真有此能,何为百日内对终平围而不攻?此宣军清楚,纵然强兵攻城,除徒增伤亡外将无济于事,其所盼者,正是城中人心慌乱,畏困惧守,诸君蜂拥南撤,使彼可兵不血刃攻下终平。宣军尚且自知自身实力难以强攻破城,诸君又奈何为其鼓吹,正中其下怀?
诸君复言长久攻城,踏北必为敌所破,此又是一谬论。试问天下之城,又有哪座可以久攻不落?攻城之时日足久,天下无不破之城,无不陷之地,难道诸君就要一退再退,把整个大昭都拱手相让吗?
宣军远道攻城,补给艰难,且其施行兵农一体,又怎可能不顾春耕秋收与我踏北军死拼?哪怕前次战役没有将定、乐两城夺回,终平再坚守些时日,宣军一样要因春耕而退军。诸君所谓困守徒劳无功者,便是令十多宣军卡在踏北防线内进退不得,几乎就要被我昭军全歼于其内?诸君何忍埋没将士之功?
昔我茫茫踏北为宣人侵袭蚕食,到今只余终平四城,无数踏北儿郎无不思求收复失地,驱逐昭虏。皓首苍髯,犹铭深仇似海,蹉跎半生,未忘离乡怅恨!终平四城虽小,而先辈终未弃者,何也?欲图光复之大业也!
终平四城尚在,则我昭军便随时能够挥师北上,收复失土。若如诸君所言,尽弃我大昭在踏北仅存之终平四城,率边军南渡,不知边军儿郎有生之年,能见归还故土之日乎?我昭军可沿江布防,彼宣军不可乎?
如若南撤,我大昭永失踏北之地,亦将永失踏北之人心,这便是诸君所谓的‘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我大昭边军缺衣、少粮、乏饷、多战……纵是此等绝境,我大昭边军犹能奋起一击者,在何?在其扞卫家乡之热血赤忱也!也正如此,诸君才拥有了开怀畅饮、高谈阔论的今日,弃之不顾,君等何以对将士耿耿之忠心?
仕黎虽为微末之身,不忍见边军将士历经苦战,终不能免家乡沦丧之苦痛,恳请诸君万勿再做南撤之想,真正宜速行者,当是整饬武备,抚恤士卒,严明军纪,强固防线,勿使定、乐二城不战而败之事复发,待他日宣军南下,我大昭边军众志成城,又岂惧他半分?人皆可与之战也!万望诸君明鉴。”
洪思用快气疯了,又是这个安仕黎,又是这个安仕黎!这个王八蛋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得到洪辽的赏识还不够?为何他还要再一次挡在自己的身前?为何这个混账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大家安安稳稳地各得其利不好吗?非要搅局、非要搅局!
偏偏安仕黎的反驳有理有据,又流露真情,还有着一股震慑众人的强烈气场。不光是盛怒之下的洪思用一时想不出反驳,就连那些刚刚还满口附和的众人也无言以对。
洪思用可以清楚地看见,洪辽那张没有表露任何表情的脸上,阴翳正逐渐扩大着,洪思用的心脏也随之而加速跳动,他绝不能让洪辽失望。情急之下,洪思用顾不上那么多,厉声开口。
“你……”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豪迈的笑声伴随着鼓掌声响起,中断了洪思用气急败坏之际要脱口而出的反驳。
洪思用转移视线,惊讶地看到原本肃然而坐的辛梦阳居然站了起来,他合上双眼,眼角处滑落着泪水,忘情地鼓着掌,像是在诉说他对安仕黎之言的无上认同。
“好一个后生,无他在,梦阳还以为举目皆是寡廉鲜耻之辈!”
辛梦阳轻蔑的眼神从除了安仕黎的在场每一个人身上徐徐滑过,用最简单的方式传达着最纯粹的蔑视。
辛梦阳之言显然令在场无数人恼羞成怒,很快就有人拍案而起,指着辛梦阳痛斥道:
“汝这老革,安敢造次?”
“无我为老革,尔辈岂得高坐?”
辛梦阳拖着长长的语调缓缓说着,话音一落,还不忘捎带上一声冷笑,似乎他不是在同人对话,而是在以神明般的身姿俯视着虫豸。
呵!假如当初不是他拼上一切抵抗宣军,真不知道这些混账又该在哪里抒发他们的高见。早已放下一切的辛梦阳眼里,只有着对这些人毫无保留、不加掩饰的轻蔑。
见来者被自己怼的哑口无言,辛梦阳抄起一盏酒,就着周围人的怒火与洪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目光一起灌入了腹中。是非功过,快意恩仇,也都遁入了滔滔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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