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萧茂清澈的嗓音带上了哭腔。
“踏北四城方才传回捷报,十万宣军见破城无望,仓皇北还。踏北将士尚可一战,陛下……又奈何弃之?”
皇帝沉痛地摇了摇头。
“将士忠烈,是朕…无能。国家财政早已难以维持,民变亦是此起彼伏,朕励精图治,才使财政稍见好转,若兴起大战,我大昭…前途黯淡!”
皇帝越说越悲愤,甚至情难自禁,拍打起了自己的大腿,他哽咽地继续说道:
“朕亦不愿割地,亦知和谈之屈辱,然为求社稷存续,朕别无他法!唯有割让踏北四城,与宣国达成和议,才可免将临之战,朕……”
正明皇帝越发黯然的眼睛忽然又明亮了起来,如同将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语调一下子就铿锵了起来,难掩激动地说道:
“朕是为了卧薪尝胆,养精蓄锐!待朕扫除弊政,彻平内乱,练成强军,必令昔日割让之领土加倍奉还,使三逆血债血偿!只是…只是……只是朕还需要些时间,太多的改革朕还没有完成,不能在这时兴起大战,只能争…争取喘息,朕就有中兴社稷的信心!朕一定…一定会打回去的!”
曾经割让土地时,正明皇帝也因屈辱而夜不能寐,整夜整夜的跪在祖宗灵位前叩首、流泪,恨不得就这么叩死在这大殿之内。
从那时起,他就告诉着自己,自己是为了争取更多时间才做了这样的决定,自己是为了将来的兴复大业才选择了眼前的屈辱。
正是这样的思想,支撑他一次又一次从无尽的消沉走出来,为国家振兴大业而奋斗,这一次也是这样。他还是用积攒实力抹平割地求和带来的苦痛,只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大昭国势一天天衰弱下去,中兴的曙光,到底又在何时何处才会显现呢?
听到皇帝这样的话,萧茂固然悲痛、固然心酸,但他知道,再争辩也只是枉然。他恨则恨矣,自己将这份和约一订立,自己立马会在卖国贼的道路上渐行渐远,谁让自己的祖国衰弱到不靠媾和就无法生存的地步?他难,他面前的皇帝更难。
萧茂甘愿承担这次使命,也做好了多承担一份卖国贼的罪名,他和皇帝一样,用今日的苟且是为了明日的中兴以冲淡心中的悲怆。很可悲,他比谁都不愿意看到这屈辱的和谈,但执行之人又偏偏得是他。
萧茂向皇帝跪下叩首道:
“微臣领命,微臣愿为陛下远赴宣国谈判,达成和议。臣自知此去,将为千夫所指,然臣无悔矣!臣相信以陛下神武之姿,必能实现我大昭之中兴,以证今日之屈辱皆是效力于中兴大业,使臣不必背负骂名于千古。微臣将去,望陛下保重!”
“爱卿……”
皇帝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那正是泪水在作祟。
他相当清楚,卖国的命令都是自己下令的,但骂名都是眼前的萧茂承担,自己永远是那个神武圣明的天子。
他深感愧负萧茂,也深感为国家兴复,自己唯有继之以死。
他哽咽地说道:“爱卿退下吧!爱卿要尽早出发,以免事泄,陡生波澜。朕也会提前给洪辽下旨,命他配合你的行动。”
“微臣遵命!”
萧茂退了下去,整座大殿除了一言不发小心伺候的太监们,又只剩下正明皇帝孤独地瘫坐在御座之上。仿佛他不像是大昭的万方之主,而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中兴大业……中兴大业……”
正明皇帝失神地呢喃着,他朝思暮想着的中兴大业,到底又在何方呢?自己夜以继日的努力,何时可以见到回报呢?
不知道,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重复告诉自己,只要自己足够勤政,中兴的那天一定会抵达,上天不会抛弃大昭,列祖列宗更不会。
正明皇帝的中兴大业尚且是一个缥缈的幻梦,而由他下旨执行的昭宣和议,已经如一块参天巨石般压向了踏北四城……
……
……
总督府的盛宴正式结束,宾客们披上星辉,纷纷离去。
这一路上,安仕黎和石建之彼此间都没有说什么话,直到走出总督府的门口,安仕黎才忍不住询问道:
“将军,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石建之平静地回答道:
“的确,你根本没必要和他们争辩,没有皇帝下诏,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决定是否南撤,谈论毫无意义。”
“那…那……”
安仕黎忐忑地说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有诏令呢?”
石建之顿了顿,神情肃然。
“你一样没有必要和他们争辩,因为你什么也阻止不了,这同样毫无意义。”
安仕黎很震惊,他面前的石建之则仍然冷漠得如同这凄然夜色。
安仕黎感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有一种越发沉重的憋闷感。
“为什么?”
安仕黎以颤抖的声音询问道:
“难道我们就要看着那些人出卖我们拼死守卫一切,难道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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