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昂一眼看出许银的神情颇为冷淡,但这没有妨碍他微笑着走了上前,端坐在许银面前。许昂先是向许银拱了拱手,说道:
“突闻变故,微臣还担心王上会忧心伤形,今见王上健硕如初,实令微臣欣喜!”
“呵!还不是那个竖子害得。”
许银冷冷说道,许昂明白他说的是许志威,而许银以这般语气开口,许昂心知许银多半以为自己是特来向许志威求情的,这才颇为不满。许昂笑了笑,向许银询问道:
“莫非王上以为我是来给二王子求情的不成?”
“怎么?寡人很清楚你那小儿子可就在志威的府中担当幕僚。”
“非也!非也!”
许昂摇了摇头。
“那是犬子急于出人头地罢了。微臣要考虑,也首先是为王上考虑,微臣要谋划,也首先是为王上谋划。王上连臣都信不过吗?”
许银的面色缓和了不少,猜测自己怕是误会了许昂,便对许昂说道:
“唉!我就怕那竖子的势力扩张够大,要是连你也被那竖子拉拢,可着实令寡人头疼。”
“这么说来……”许昂将身子往前倾了倾,试探性地问道:
“王上决心让世子继承大位吗?”
“哦?”许银诧异地笑了笑,“志才不是一直都是世子吗?丞相您这是什么话?”
许昂尴尬地笑了起来,举起酒杯,说道:
“是也是也!是微臣失言了,臣这就自罚一杯。”
饮完一杯,许昂用绢帛擦了擦嘴,继续对许银说道:
“微臣也知道,许银现在等的就是诸臣的反应,看看传出要疏远二王子的信号后,会在朝野掀起怎样的波澜,以及二王子的势力发展到何等地步。不知王上目前有无定策?”
许银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唉!为志威求情的折子,在我这也堆积了不少,不好办啊!不好办啊!”
“微臣有一言……”
许昂谨慎地注视着许银的反应,开口道:
“不如趁此机会,废黜二王子,将之幽禁深宫之中,可为将来世子之继位扫除障碍!”
许银直愣愣地看着许昂,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思索着,难道自己的这个丞相其实是世子一党的?
不对不对,太过草率了,还是说自己的这个异母兄弟真的是出于为自己尽心谋划才有此一言?
仔细想来,为求许志才可以继位顺利,趁自己尚在时把已成气候的许志威一党统统剪除的确是最为有效的方法,对日后国君更迭的震荡势必可以最小。
如果许银是一台无情的政治机器,那他当然可以这样做,他的国家可以从中获取最大利益。
可许银不是,他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对膝下每一子都有着深厚情感,特别是对于许志威这个长久以来最得他欢心的儿子。
许志威犯了错不假,可仅是如此,许银便要将之废黜、将之幽禁,剥夺许志威的一切……他怎么下的去手呢?
许银心里的悲悯与不忍像一汪江水荡啊荡,他连忙摇了摇头,但至少他大概可以确定眼前的许昂没有因为自己的小儿子在二王子府中就偏袒二王子。
“志威我子,我虽恨其败绩,但……舐犊情深,我又如何舍得这般严厉待他?不妥不妥!寡人知弟为我谋,然寡人实不忍心,当另作他论!志才他……一定…一定可以妥善处置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许银显得很没有底气,忧色高高悬挂在了眉梢上。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对世子有多大的危胁,但他没有办法下狠手,他只有寄希望于自己的世子将来继位时可以把许志威妥善处置好……大概吧?应该没问题吧?
这才是年迈的许银最大的困境,而这名老者最大的弱点已然在许昂面前暴露无疑。
许昂的眼里闪着锐利的光芒,如同一柄利剑的剑芒,只是顷刻间便被他堆起的笑意掩盖了下去。
他向许银说道:
“王上,以微臣之见,让二王子离开中宣,派他去戍边,这或许会是最好的选择。二王子骁勇善战,军事才能非同一般,这样的安排,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这更是寡人所担忧的!”许银又叹息一声,道:“志威在军中势力更大,让他在军中,只怕更难控制啊!”
“微臣以为,王上担忧过度了。”
“哦?说说你的想法?”
许银老眼一亮。
“王上可曾听说过,哪一植物没有根茎还能存活?二王子可以在军中发展势力,首先是因其根茎在中宣,在二王子府。但若王上一纸严令将之调出中宣,无召见不许其归来,那么二王子虽有治军附众之才,何能为也?再不济,可遣一二上将分其军权,掣肘之下,其必难有作为。
莫忘我大宣虽大,政出中宣,二王子一离中宣,世子便可以在中宣更多地培植势力,待王上百年之后,世子定在中宣根基大成,纵是二王子果真有不服之心,又能奈何?此既可使世子积蓄势力,为将来继位扫除障碍,又可宽王上舐犊之心,望王上熟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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