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平原的风,依旧带着硫磺的灼热与灰烬的苦涩,吹过“希望之光”岗哨新立起的两座坟冢。一座是衣冠冢,为失踪的阿尔顿·弗塔根;另一座,则沉睡着布雷恩·铜铃——他的遗体在艾伦他们逃离黑石塔下层区域一天后,被一支冒险者小队在一条遍布战斗痕迹的废弃矿道深处发现。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沉睡,身边散落着几个空掉的治疗药水瓶和激烈搏斗的迹象,却不见阿尔顿的踪影。矮人最终没能挺过来,或许是在颠沛流离中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又或许,是在阿尔顿无法维系圣光守护之后……
岗哨的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幸存者们站在坟冢前,人数寥寥。艾伦身缠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如纸,在内腑伤势未愈的情况下执意站立着,身体大部分重量倚靠在一根临时充当拐杖的断矛上。他的脊梁挺得笔直,仿佛承载着无形的千钧重担,那双曾经燃烧着热血与信念的眼睛,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悲痛与疲惫。
维琳站在他身侧,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裙,脸上失去了往日的血色与冷静睿智的光彩,只剩下哀戚。莱拉尔·影刃沉默地立于一旁,暗夜精灵的脸上带着与自然同悲的肃穆,他手中握着一小束在燃烧平原罕见地顽强生长出来的、带着焦痕的枯黄野花。获救的摩尔根元帅换上了干净的军装,神情肃然,亲自出席,以示对牺牲者的最高敬意。岗哨指挥官卡特尔和少数留守的士兵们也垂首而立,空气中弥漫着哀伤与沉默。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冗长的悼词。只有燃烧平原永恒不息的风声,如同大地低沉的呜咽。
艾伦挣脱了维琳的搀扶,独自拄着拐杖,一步步艰难地挪到布雷恩的墓前。他低头看着那块粗糙的、刻着矮人名字和联盟徽记的木制墓碑(石质墓碑需要时间打造),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诉说北郡初识的豪爽,想回忆死亡矿坑并肩的默契,想提起黑石塔上层那舍身相救的瞬间,更想质问苍天为何最终带走了他……但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堵在胸口,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哽咽。
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将紧攥在手中的、那角从自己披风上撕下的染血布条,轻轻放在了布雷恩的坟头。那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如同他们共同经历的那些惨烈记忆,永远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我……”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最终只是用尽全身力气,低沉而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兄弟。”
这句道歉,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他身为队长,却未能将挚友活着带回来的那份无力与自责。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阿尔顿那座空荡荡的衣冠冢。那个偏激、狂热,最终却以最壮烈的方式完成了自我救赎与守护的圣骑士。他的结局如何?是已然战死,还是身陷囹圄?无人知晓。艾伦对着那座空墓,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无论阿尔顿过往如何,他最后的选择,赢得了艾伦,也赢得了所有知情者发自内心的敬意。
葬礼在沉重的寂静中结束。人们默默散去,只留下两座新坟在荒芜的平原上,诉说着战争的无情与个体的渺小。
接下来的几天,艾伦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他大部分时间独自待在岗哨分配的狭小房间里,或是沉默地坐在可以眺望黑石山方向的围墙上。他拒绝了维琳更深层次的治疗法术辅助,坚持用缓慢自愈的方式体会着身体的每一丝痛楚,仿佛这肉体的疼痛能够稍微缓解内心的煎熬。
他反复回想起与布雷恩和阿尔顿经历的点点滴滴。布雷恩豪迈的笑声,阿尔顿偏执的争论,死亡矿坑的初战,暮色森林的携手,战歌峡谷的对峙,七贤之厅的拷问,黑手大厅的诀别……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腾。挚友的牺牲,像一把冰冷的锉刀,一点一点地磨掉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热血青年的冲动与轻狂。
他开始真正思考“领袖”二字的含义。它不仅仅是冲锋在前,不仅仅是高喊口号,更意味着在绝境中做出最残酷的抉择,意味着要承担起每一个追随者生命的重量,意味着即使内心破碎,也要在所有人面前挺起脊梁,指引方向。这份认知,沉重而痛苦。
维琳和莱拉尔都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们试图安慰,却发现语言在如此深重的创伤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们能做的,只是默默地陪伴,确保他的伤势不会恶化,并处理着必要的后续事务——向暴风城报告任务结果(成功救出摩尔根元帅,但付出惨重代价),协助岗哨防御,以及,打听任何关于阿尔顿下落的蛛丝马迹(尽管希望渺茫)。
摩尔根元帅在身体稍有好转后,与艾伦进行了一次长谈。他详细讲述了被俘期间获取的关于黑石山内部兽人与黑龙军团勾结的情报,尤其是关于黑石塔上层奈法利安那些扭曲实验,以及更深处熔火之心的拉格纳罗斯仆从活动的信息。老元帅看着艾伦眼中那深沉的悲痛与超越年龄的成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避开了伤口):“斯托姆,悲伤是战士的勋章,但不是枷锁。死去的勇士们,他们的意志需要活着的人来继承。联盟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站起来,承载着他们的牺牲,继续战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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