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震若有似无的“庇护”和昭阳小心翼翼的周旋下,凝香苑的日子仿佛真的平静了许多。昭阳的“病”渐渐“痊愈”,虽仍显得柔弱,但已能偶尔在府中散步,甚至在高震心情好时,提出想去城外的“慈航静斋”上香还愿,感谢菩萨保佑她病体康复。
这请求合情合理,且慈航静斋是南靖香火最盛、也最受贵族女眷推崇的寺院,高震略作沉吟,便答应了,加派了护卫,嘱咐早去早回。
马车驶出国公府高大的门楼,驶过锦都繁华的街道,昭阳透过纱帘,静静看着这座敌国的都城。人群熙攘,市井喧嚣,看似太平景象,却总透着一股被严密管制下的压抑。她需要更多眼睛,更多耳朵,需要了解这座城池华服下的真实肌理。
慈航静斋坐落在城西山麓,气势恢宏,香客如织。昭阳依着礼数,在护卫的簇拥下焚香跪拜,布施香油,为“国公爷祈福”,一举一动皆符合一个依附于丈夫的贵妇形象。
仪式完毕,她借口殿内人多气闷,想在后山清净处走走,透口气。护卫们不敢大意,远远跟着。
后山古木参天,环境清幽,确实比前殿少了些喧嚣。昭阳漫步在青石小径上,心中思索着如何能短暂摆脱护卫的视线,与可能存在的暗桩接触。
正当她苦于没有机会时,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呵斥和推搡声。
“滚开!哪来的臭乞丐,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一个知客僧正恶声恶气地驱赶一个试图靠近香客寮房的男子。
那男子衣衫褴褛,满身尘灰,身形却颇为挺拔,虽落魄至此,眉宇间竟无一般乞丐的猥琐之气,反而带着一股不屈的倔强。他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怀中几卷破旧的书籍散落一地。
“大师恕罪…在下并非乞讨,只是想求问寮房可需抄经人手,或洒扫杂役,只求一餐饱饭,片瓦遮头…”他声音沙哑,却吐字清晰,甚至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文雅。
知客僧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静斋岂是你能来的地方?再不走,打断你的腿!”
昭阳目光扫过地上那些书籍,竟是《论语》、《孟子》之类的经义,虽破旧却被摩挲得发亮,显然主人极其珍视。一个沦落至此仍不忘携带诗书的人…她心中一动,缓步上前。
“何事喧哗?”她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仪。
知客僧见是她,立刻换上一副恭敬面孔:“惊扰夫人了。是个不知礼数的乞丐,小的这就把他轰走。”
那落魄书生抬起头,看到昭阳的瞬间,眼中掠过一丝惊艳,随即化为更深的窘迫和自惭形秽,下意识地想去捡拾地上的书卷,手指却因饥饿和激动而微微颤抖。
昭阳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此人虽面黄肌瘦,尘土满面,却难掩其下清俊的轮廓,尤其那双眼睛,明亮有神,此刻虽充满屈辱,却依旧清澈,透着一种未被生活完全磨灭的骄傲。
“既通文墨,何以至此?”昭阳轻声问道,语气平和,并无轻视。
书生闻言,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悲痛,有愤怒,最终化为一片灰暗的绝望。他低下头,涩声道:“小人…小人原是临州学子,姓林名逸,字远之。家中薄有资产,父母安康…只因…只因得罪了当地知府,被诬陷勾结山匪,家产抄没,父母身陷囹圄…小人侥幸逃脱,一路乞讨上京告状,奈何…奈何官官相护,无人肯接这烫手山芋,反遭追杀…盘缠用尽,只得…”
他说到后面,声音哽咽,几乎难以继续。那巨大的冤屈和一路的艰辛,显然已将他逼至绝境。
临州知府?昭阳脑中迅速闪过暗影卫情报中的只言片语。临州是柳侧妃娘家的一处重要势力范围,那知府似乎是柳家的门生…
一个念头瞬间在她心中成型。
她示意清婉上前,递过一锭银子给那知客僧:“佛门清净地,当以慈悲为怀。这位相公亦是读书人,落难至此,不必苛责。”她又对那书生林逸道:“林相公,你之冤情,我略有耳闻。此地非说话之所。”
她目光扫过不远处一脸警惕、正欲上前的护卫,声音压得更低,语速极快:“你若信我,明日辰时初刻,到西市‘百味斋’后巷等候。或许…有一线生机。”
说完,她不待林逸反应,便对清婉道:“我们走吧。”转身离去,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善事。
林逸怔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几本残破的书卷,望着那抹高贵美丽却莫名带来一丝希望的背影消失在香客中,心中翻腾如海。他不知这位贵妇人是谁,但那平和的眼神,那句“略有耳闻”,以及最后那句清晰的指引…像黑暗中投下的一缕微光。
昭阳回到马车,心绪难平。林逸的出现是个意外,但他的冤情、他的出身、他绝境中仍不堕青云之志的气节,都让她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被南靖官僚体系逼至绝路的才子,若有恩于他,将来或可成为插入南靖心脏的一柄利刃,更是她复仇计划的得力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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