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失仪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了青瑶一整夜。皇帝那句“朕这西暖阁的差事,是太重了”的话语,反复在她脑海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更让她心惊的是,体内“焚心”之毒的躁动并未因夜晚的过去而平息,那股灼热感如同地底暗火,在她经脉中隐隐流动,提醒着她时间的紧迫。
次日,她怀着赴死般的心情,再次踏入乾清宫西暖阁。她已做好了被斥责、被驱逐,甚至更坏结局的准备。
然而,朱瞻基见到她,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未提及昨日墨污之事,只如同往常一般,指了指那堆待誊录的旧档。仿佛昨日的一切,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这种反常的平静,并未让青瑶安心,反而让她更加警惕。帝心难测,她看不透这平静水面下,究竟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专注于眼前的笔墨。只是今日,那紫毫笔握在手中,似乎格外沉重,手腕也因隐忍毒素而微微发酸。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内侍怀安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巧的锦盒。
“陛下,太医院遵旨送来的安神丸药已到。”怀安躬身禀道。
朱瞻基头也未抬,只随意地挥了挥手:“给她。”
怀安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青瑶的小案前,将锦盒轻轻放下,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青瑶姑娘,陛下念你当差辛苦,特赏赐太医院秘制安神丸,可宁心安神,缓解疲乏。”
青瑶整个人都愣住了。
赏赐?安神丸?
皇帝非但没有追究她的失仪,反而赏下药来?这……这不合常理!
她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试探?是警告?还是……他真的看出了什么,这药是别有用途?亦或是,这根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毒药?
巨大的惊疑让她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她立刻离座,跪伏在地,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微颤:“奴婢……奴婢卑贱之躯,岂敢承受陛下如此厚赏!昨日失仪,尚未请罪,心中惶恐万分……”
朱瞻基终于从奏章中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伏地的背影上,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朕赏你的,便拿着。莫非,你要抗旨?”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重若千钧。
抗旨不遵,是死罪。
青瑶心头一寒,知道再无推拒的可能。她深深叩首:“奴婢……谢陛下隆恩!”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个锦盒。锦盒触手温凉,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她手中却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
“今日便到这里,退下吧。”朱瞻基不再看她,重新埋首于政务之中。
青瑶如同提线木偶般,捧着那锦盒,浑浑噩噩地退出了西暖阁。直到走出乾清宫,被秋日微凉的风一吹,她才猛地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指尖冰凉。
这药,她敢吃吗?
二
回到尚仪局住处,青瑶将锦盒小心地藏于枕下,心中乱成一团麻。皇帝的意图不明,这药便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同屋的彩衣见她脸色比昨日更差,关切地递上一杯温水:“青瑶,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在御前太累了?要不……我去求求王掌仪,让你歇息一日?”
经过上次赠银之事,彩衣对青瑶已是真心感激。
青瑶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妨,只是有些乏了,歇歇就好。”
她怎能休息?体内的毒,皇帝的赏赐,如同两把铡刀,逼得她必须尽快行动。
她需要确认这药到底是什么!更需要找到解除“焚心”之毒的方法!
然而,她一个低等女史,无权无势,如何能探知太医院的秘药?如何能接触到那些被严密保管的医药典籍乃至毒物记载?
机会,往往隐藏在危机之中。
因陈妃被毒害一案,皇后下令彻查御药房,虽然那名掌药太监失踪,线索中断,但御药房内部经历了一番清洗整顿,人员调动,规矩也比以往更加严格。然而,百密一疏,严格的规矩之下,也必然会产生新的空隙。
青瑶想起了那夜在假山后听到的对话,那个微胖的宦官身影,以及“苦兰芷”和“血蝎粉”。下毒之人能利用御药房的人,说明其在御药房必有内应或势力。如今御药房动荡,或许正是她暗中探查的时机。
她开始更加留意与御药房相关的消息。借着在王掌仪身边处理文书的机会,她能看到各司各部往来的部分档册。她刻意记忆那些与御药房相关的物资调配、人员名录,甚至是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药材损耗记录。
同时,她也开始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接触医药相关知识。尚仪局偶尔也会收到太医院下发的一些普及性的防病小册子,或是关于时令饮食禁忌的告谕,她都看得异常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字。她去库房领取笔墨纸砚时,也会“顺便”与掌管库房的老宦官闲聊几句,看似好奇地询问一些关于宫中旧事、或是各地贡品药材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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