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戛然而止,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漆黑。陈子序的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他没有丝毫犹豫,已经像离弦之箭般冲向书房,郝剑反应迅速,紧随其后,猛地撞开厚重的实木门。胡桃木书架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晕,如同凝固的血液。第三排,果然整整齐齐立着一套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全集。当他颤抖着手,抽出那本封面略显陈旧的1984年版《战争论》时,一张带着熟悉香气的信笺从书页间悄然滑落,轻飘飘地,却又重重地落在他的心上。那是铃兰香水的味道,淡雅而清新——那是他曾在某次成功的联合任务后,匿名送给她的礼物,他以为她早已忘记。
信纸边缘烫着暗金色的玫瑰花纹,正是陈露露最喜欢的样式。她那特有的、如同行云流水般的花体字,在灯光下微微发亮,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她最后的温度与决绝:
陈子序的指尖捻着那页薄薄的信纸,纸张边缘因岁月和书写者的力道而微微卷起。墨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女士香水味,像她的人一样,带着神秘而致命的吸引力。台灯的光晕在信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却照不散字里行间那浓得化不开的决绝与温柔。
亲爱的陈队长:
当你拆开这封信时,或许我正在某个陌生时区的晨光里,为你我未曾共饮的咖啡加糖,或许,我已化作西北戈壁滩上,一粒追寻自由的沙。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陈队,你该懂的,在双面间谍的字典里,二字,从来只属于墓碑,而非选择。
陈子序闭上眼,指腹摩挲着陈队长三个字,仿佛能触摸到她落笔时微微颤抖的指尖。那个女人,总是这样,在最危险的边缘,带着一丝戏谑和不容拒绝的优雅。
还记得初次见面吗?孙天煜那艘俗不可耐的游艇派对,水晶灯晃得人眼晕。我故意将红酒洒在你昂贵的西装上,看着那片暗红色污渍像毒藤般蔓延,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快意。那是给我的第一个任务:获取你口袋里那个加密U盘。你一定觉得我笨拙又刻意吧?
他唇边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笑。何止是刻意,简直是破绽百出。但他当时被什么吸引了?不是她故意贴近时身上的香气,也不是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而是她俯身擦拭时,他透过她微敞的领口,瞥见她颈侧那道极淡、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旧伤疤。
当时我站在你面前,看着你衬衫领口露出的那道旧伤疤——后来你告诉我那是追捕毒贩时留下的勋章,对吗?那一刻,我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枯槁的手指紧抓着我的手腕,气息微弱却异常坚定地说:真正的勇士,敢于在最深的黑暗里,选择拥抱光明。那道疤,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心。
陈子序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领口,那里的皮肤下,的确埋藏着一段峥嵘岁月。他从未想过,那样一个微小的细节,竟会在她心中掀起如此波澜。他一直以为,她接近他,只是任务的开始。
你一定很好奇我的真实身份。MI6?CIA?还是某个见不得光的神秘组织的顶尖杀手?这些都不重要了,陈队。当所有的代号和伪装都剥离,我只是一个在黑暗中行走太久,渴望看见日出的人。重要的是,当我冒着暴露的风险,潜入严克俭那间布满红外线的密室,指尖触碰到那些标注着燧人氏项目核心参数的文件时,冰冷的纸张烫得我心惊肉跳。我终于明白赵教授为何甘愿用生命守护这个秘密,新能源技术足以改变世界格局,也足以将它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终于明白,有些底线,比生命本身更重要,不容践踏。
他能想象她在密室中,每一秒都如履薄冰。她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在那一刻,该是何等的凝重与决绝。她不是在执行任务,她是在赌,赌上自己的一切,去守护一个她认为值得的未来。
别为我难过,也别徒劳地试图寻找我。就像李总在部门会议上说的,每个情报人员都有自己的宿命,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们无从选择开端,但可以选择落幕的方式。我在的中央数据库里植入了一颗定时炸弹,它会像沉睡的夜莺,在满月之夜悄然苏醒,自动激活。到时候,孙天煜那些沾满血腥的肮脏交易记录,会像孩子们期待已久的圣诞礼物一样,准时送到国际刑警组织的邮箱。这是我能为你,为那些无辜者,做的最后一件事。
陈子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难忍。她总是这样,把最危险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那颗,是她用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才种下的?
最后,请替我向晓墨说声抱歉。那个单纯得像张白纸的孩子,我不该在他的热可可里加那片微不足道的致幻剂,虽然剂量只有0.1毫克,连一只兔子都毒不倒。但如果不那样做,以他的一根筋,永远不会发现我藏在袖扣里的微型胶卷——那里面,有燧人氏的初期防御图。还有郝剑,那个总是板着脸,却会偷偷给流浪猫喂食的硬汉,告诉他,上次他生日,那盒他吃得津津有味的牛肉干,不是我买的,是厨房那位心善的张阿姨偷偷塞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他,说他太瘦了,需要补补。别告诉他我知道了,他会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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