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地下，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密地牢，幽深、阴暗、潮湿，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铁锈与陈旧血渍混合的沉闷气味。
这里，是秦风主导的、处理一些“特殊”事务的地方。
那名被生擒的黑衣刺客，此刻便被沉重的铁链锁在地牢中央的石柱上，下巴依旧被卸着，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眼中最初的悍戾已被一种深切的恐惧与绝望取代。
他知道，落入此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风站在他面前，如同冰冷的石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光。
他没有立刻动用刑具，而是先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检查了刺客的全身。
“肌肉结实，指关节粗大，虎口有厚茧，惯用右手短兵。
步伐曾经轻盈，应是修习过某种偏向隐匿与刺杀的轻身功夫。”
秦风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平静地叙述着观察结果，“身上无任何刺青、标记。
所使短刃是市面上常见的‘鱼肠’款式，并无特殊之处。”
他抬起刺客的右手，仔细看了看指甲缝，又凑近嗅了嗅：“指甲缝里有极淡的檀香味和……墨汁味。
近日接触过大量书籍文书，或者……常在书房一类的地方活动。”
凌无双站在稍远处的阴影里，静静听着秦风的分析。
檀香、墨汁……这确实不像普通江湖杀手的特征。
“看来，你不是单纯的亡命徒。”
凌无双缓缓走近，声音清冷，“你的主子，是官面上的人？”
刺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神闪烁，却依旧不肯开口。
秦风不再多言，他取过一旁炭火上烧得通红的烙铁，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皮肉焦糊的恐怖气味。
他没有立刻烙下去，而是将那灼热的尖端，缓缓靠近刺客的脸颊，炽热的高温已经让皮肤开始起泡。
“我说……我说……”极致的恐惧终于压垮了刺客的心理防线，他含糊不清地嘶喊道，眼中充满了哀求。
秦风这才用特殊手法将他下巴接上，但冰冷的剑尖依旧抵在他的喉头。
“是……是袁侍郎……是礼部袁弘袁侍郎让小的来的！”
刺客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他让小的务必取凌大人性命……说……说凌大人查案太紧，已经威胁到了……到了大事……”
礼部侍郎，袁弘！
凌无双与秦风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锐芒。
袁弘，正是此次科举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地位仅次于礼部尚书，有权接触核心考题，也有能力安排考场内的诸多事宜！
难怪能调动这等身上带着文书气息的刺客！
“袁弘为何要杀我？
他在这科举舞弊案中，扮演什么角色？”凌无双逼问。
“小的……小的不知具体啊！”
刺客哭诉道，“小的只是袁侍郎暗中拳养的护卫，平日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次……这次他只是下令，并未告知缘由。
只说是凌大人您……您挡了路……”
“那些试题是如何泄露的？
贩卖试题的链条，袁弘是否参与？
那个手背有蜈蚣疤痕的周管事，你可认识？”凌无双一连串问题抛出。
刺客茫然地摇头：“试题之事，小的真的不知。
袁侍郎从未让小的接触这些。
周管事……也没听说过。
小的只负责……负责清除障碍。”
看来，这刺客只是袁弘手下的一把刀，并非核心成员。
“袁弘还与何人往来密切？
他上面可还有指使之人？”凌无双换了个方向。
刺客努力回想，断断续续地道：“袁侍郎……平日与几位王爷府上……都有走动，尤其是……是安王爷府上的人，往来似乎……更密切些。
至于上面……小的地位低微，实在不知啊……”
安王！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
与江南军械案的线索隐隐重合！
凌无双心中震动，但面上不动声色：“你如何与袁弘联系？此次任务之后，如何复命？”
“通常……是通过袁侍郎府上一个叫贵叔的老仆传递消息。
此次任务……若成功，便在明日午时，于西城土地庙的香炉下，放入一枚铜钱作为信号……”
铜钱！
凌无双立刻想到了从染坊捡到的那枚普通铜钱！
难道那也是某种信号？
审讯至此，虽然未能直接拿到袁弘舞弊的确凿证据，但刺客的供词，已经将矛头清晰地指向了这位负责科举事务的礼部侍郎，并且再次关联到了安王！
这已是非同小可的进展！
“将他所言，全部记录在案，画押。”凌无双对秦风道。
供词录毕，画押完成。
凌无双看着面如死灰的刺客，冷然道：“暂且留你性命，若日后证实你所言非虚，或可酌情减罪。”
她与秦风走出地牢，重新回到地面，外面天色已然微亮。
“立刻将供词密报丞相。”
凌无双对秦风道，“同时，加派人手，严密监视礼部侍郎袁弘及其府上一切动静，尤其是那个叫贵叔的老仆。
西城土地庙，也要安排人手蹲守。”
“是。”秦风领命，迅速离去。
凌无双独自站在晨曦微光中，心情并未因抓到线索而轻松。
袁弘一位礼部侍郎，竟敢豢养死士，刺杀朝廷命官，其背后依仗的是什么？
真的是安王吗？
若真是安王，一位远在西南的藩王，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扰乱科举？
重重迷雾之后，那张巨大的黑网，似乎正缓缓显现出它狰狞的轮廓。
（第109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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