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萧景宏入城那日的盛况虽已过去两日,但那股席卷京城的振奋与喧嚣却未曾完全平息。
茶楼酒肆的说书人唾沫横飞地描绘着那日玄甲铁骑的凛凛军威,描绘着靖王殿下如何英武不凡,如何受万民景仰,自然也少不了添油加醋地提及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双妹妹”,以及丞相与王爷之间那短暂却耐人寻味的对视。
凌无双与这两位权势滔天男子之间的关系,已成为京城最引人遐思的谈资。
然而,处于漩涡中心的凌无双,却似乎并未受到太多流言的困扰。
她依旧按部就班地在六扇门处理公务,只是比往日更加忙碌了几分。
皇帝亲口点名要她出席宫宴,这既是恩宠,也是压力。
她深知,麟德殿那种地方,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眼中,礼仪规制半点差错不得。
司徒岸虽已让秦风送来了详细的宫宴礼仪册子,但她仍不敢怠慢,抽空便翻阅记忆,甚至私下向衙门里一位曾在宫中当过差的老文书请教了些许细节。
这日晌午过后,她刚结束对一桩新发命案的初步勘验回到值房,还未来得及换下沾染了淡淡血腥气与尘土的官服,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不同于司徒岸的从容,也不同于秦风的内敛,带着一种沙场武将特有的、落地生根的扎实感。
值房的门未关,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已出现在门口,几乎挡住了门外大半的光线。
萧景宏并未穿着那日入城时的沉重铠甲,换上了一身玄色绣金蟠龙纹的亲王常服,少了几分战场杀伐之气,却更添天家贵胄的雍容威仪。
他嘴角噙着一抹爽朗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房内的凌无双,手中还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牛皮酒囊。
“双妹妹,还在忙?”
他声音洪亮,带着北境风沙磨砺出的粗粝感,语气却熟稔得仿佛他们昨日才分别。
凌无双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验尸工具,站起身,规矩地行了一礼:“下官凌无双,参见靖王殿下。
不知殿下驾临六扇门,有何指教?”
她的态度恭敬而疏离,刻意拉开了距离。
萧景宏仿佛没看见她的疏远,大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她桌上那些形状各异的工具,以及她身上未来得及更换的官服,剑眉微挑:“指教谈不上。
本王刚去兵部交割了军务,想起你这丫头就在附近的六扇门,顺路过来看看。”
他将手中的牛皮酒囊“咚”一声放在她的桌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晃了晃,“喏,北境最烈的‘烧刀子’,军中男儿都好这一口,给你带了一囊,驱驱这京城的湿寒气。”
那酒囊散发着浓烈的、未经雕琢的酒气,与这充满卷宗和药水气息的值房格格不入。
凌无双看着那酒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并非不饮酒,但这般粗犷的作风,与司徒岸平日里送来的那些温润的桂花酿、清雅的梅子酒,简直是两个极端。
“多谢殿下美意,只是下官公务在身,不便饮酒。”她婉拒道,语气平静无波。
萧景宏哈哈一笑,自顾自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姿态随意而放松:“跟本王还客气什么?
记得小时候在边关,你可是偷偷尝过凌老将军酒囊里的酒,辣得直吐舌头,还要强说不怕的。”
他提起童年旧事,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追忆与温情。
凌无双心中微微一叹。
那些记忆对她而言,同样珍贵,代表着一段无忧无虑、父兄俱在的时光。
但时过境迁,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肆无忌惮的小女孩,而他,也不再仅仅是那个可以一起摸爬滚打的玩伴,他是战功赫赫的靖王,是皇帝的儿子,更是如今将她置于舆论焦点的关键人物之一。
“孩童顽劣,不懂事,让殿下见笑了。”她依旧保持着官方的语调。
萧景宏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她:“无双,几年不见,你与我,生分至此了吗?”
他不再叫她“双妹妹”,而是直呼其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与探究,“还是说,因为这京城的规矩,因为……某些人,让你连旧日的情分都不敢认了?”
他话语中的指向性已然十分明显。凌无双心头一凛,知道他是意有所指,指的是她与司徒岸那半公开的关系。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地迎上他的审视:“殿下言重了。
下官并非不敢认旧日情分,只是如今你我身份不同,各有职司,礼不可废。
至于其他人……”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下官行事,但凭本心,从不受他人左右。”
她这话,既表明了立场,也暗含了回击。
她凌无双,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她的选择和态度,只源于她自己。
萧景宏闻言,眸色深沉了几分,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明明容颜比记忆中更加明艳、眼神却愈发坚毅沉静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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