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那轻柔一吻的触感尚未消散，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周遭是无声绽放的暖光，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墨香与灯烛特有的温馨气息，凌无双靠在他怀中，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之前的些许委屈，都在这片静谧璀璨的灯海里被温柔地抚平了。
她甚至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过于美好的梦境。
司徒岸感受到怀中人的温顺与依赖，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占据。
他微微松开她些许，但仍握着她的手，引着她慢慢走在缀满莲灯的庭院中。
脚下是光滑的卵石小径，两侧是摇曳生姿的光影，池塘水面的灯影随着微波轻轻晃动，碎成一片流动的金芒。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无人打扰的宁静与亲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默契，比任何言语都更动人心弦。
走到庭院中央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下，司徒岸停下了脚步。
树影婆娑，枝桠间也被巧妙地挂上了几盏小巧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如同结满了发光的果实。
桂花的甜香混合着烛火的气息，氤氲出一种醉人的芬芳。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沉静而专注，如同夜空中最恒定的星辰。
周遭所有的光华仿佛都汇聚到了他的眼底，明亮得让人心慌。
“无双。”他唤她，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别样的郑重。
凌无双抬起眼眸，对上他的视线，心头没来由地一跳，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指尖微微蜷缩，被他温暖的手掌包裹着。
“我这个人，”司徒岸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自幼浸淫权谋，习惯算计，凡事权衡利弊，步步为营。
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人生便是如此，在权力的漩涡中保持清醒，在利益的博弈中寻求平衡，便是全部。”
他的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直到你出现。
你像一道毫无预兆的光，闯进我精心构筑的世界。
你倔强，明艳，不循规蹈矩，有时甚至……有些莽撞。
你会为了一个真相不顾自身安危，会为了心中的公道顶撞上官，也会在街边小摊毫无形象地吸溜面条……”
他提及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或争执、或尴尬、或温暖的瞬间，此刻回想起来，都镀上了一层柔光。
凌无双听着，脸颊微热，心底却软成一片。
“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打破了我的冷静，让我变得不像自己，会因你与旁人亲近而烦躁，会做出那些幼稚可笑的举动。”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却带着释然与甘之如饴，“我曾试图用理智去分析，去权衡，却发现，在关于你的事情上，所有的算计都失了效。”
他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目光灼灼，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一并呈现在她面前：“凌无双，我算计过人心，权衡过天下，却唯独算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将你放在了心尖上，也权衡不出，若此生没有你，这丞相之位、这滔天权柄，于我还有什么滋味。”
他的告白，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撼动人心。
他将自己的内心，那片从不轻易示人的领域，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她面前。
凌无双怔怔地望着他，心跳如擂鼓，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
她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每一分真诚，每一寸重量。
司徒岸看着她眼中氤氲的水汽，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与郑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无双，我们成婚吧。”
不是询问，不是试探，而是陈述，是决定，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与认定。
“我不想再与你只是‘合作’，不想再看着你从我书房离开回到客院。
我想每日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想与你一同用早膳，想在你查案晚归时为你留一盏灯，想名正言顺地护着你，想与你并肩立于朝堂，也想与你携手隐于市井。
我想与你，共享这世间所有的晨昏四季，悲欢喜乐。”
他的话语如同最醇厚的酒，缓缓注入凌无双的心田，让她浑身都暖了起来，连指尖都在微微发烫。
漫天灯火在他身后构成了辉煌的背景，而他站在光晕中央，眼中只有她一人，等待着她的回应。
凌无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眼眶，却带着无比明媚灿烂的笑容。
她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定：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承载了她全部的心意。
司徒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胜过周遭万千灯火。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永不分离。
“无双……我的无双……”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令他安心的气息，一遍遍地低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般的珍视与难以言喻的狂喜。
凌无双回抱着他精瘦的腰身，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与自己同样剧烈的心跳声，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幸福。
所有的风雨，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许久，司徒岸才微微松开她，低头看着她被泪水濡湿、却比灯火更明亮的眼眸，忍不住俯身，再次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额间轻触的珍视，而是带着灼热温度与深切情感的缠绵。
唇齿交缠间，是桂花的甜香，是烛火的暖意，是彼此毫无保留的爱意。
漫天莲灯无声燃烧，见证着这对有情人许下的终生之约。
光影摇曳，将相拥的身影拉长，交织，仿佛本就该融为一体。
（第140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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