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平原的风卷着枯草碎屑，在西山靶场的黄土坡上打着旋。陆沉舟站在新型火炮的侧后方，军靴踩在冻硬的土地上，能感觉到地表下冰层的冷硬。他的左手插在工装口袋里，指尖攥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铜制零件——这是他用车间里的废铜丝，借着调试冷却系统的间隙，用微型锉刀打磨了三个深夜制成的“延时破坏器”，外壳被磨成了标准的六角螺母形状，恰好能拧进火炮炮管尾部的泄压阀接口。
“陈默工程师，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测试了吗？”松本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的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底映着远处靶标区的白旗。
陆沉舟点点头，目光掠过火炮的炮管。这根黝黑的金属管此刻泛着冷光，炮口对准三公里外的混凝土靶墙，上面还残留着昨晚他“检查精度”时留下的细微划痕——那是他用金刚石笔尖刻下的标记，用来校准破坏器的安装角度。“再检查一遍冷却系统的压力，确保测试中不会出现过热问题。”他的声音平稳，手指却在口袋里轻轻转动着那枚铜制零件，感受着内部弹簧的弹性——延时装置的核心是一根浸了煤油的棉线，点燃后能燃烧十分钟，足够他在测试开始前撤离到安全区域。
山本雄一站在靶场中央的观测台上，穿着笔挺的军装，腰间的军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田中次郎站在他身后，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像鹰隼一样扫视着靶场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陆沉舟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陆沉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主动走上前，微微鞠躬：“田中中佐，冷却系统压力正常，瞄准系统校准完毕，随时可以进行实弹测试。”他的金丝边眼镜反射着阳光，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
田中次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对山本雄一恭敬地说道：“署长，各项准备工作都已完成，请您下令。”
山本雄一点点头，举起右手：“实弹测试，开始！”
观测台旁的信号兵立刻挥舞着红旗，火炮旁的日军炮手立刻按下发射按钮。“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炮口喷出一团浓烈的火光，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向靶标区。几秒钟后，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混凝土靶墙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烟尘冲天而起。
“好！”山本雄一兴奋地鼓起掌，“射程八公里，精度误差不超过五米！陈默君，你的优化方案功不可没！”
陆沉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慰笑容，心中却在快速计算着时间。第一发测试弹成功命中，接下来会进行连续发射测试，这正是他安装破坏器的最佳时机。“署长过奖了，这是全体技术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他说道，同时走到火炮旁，装作检查炮管温度的样子，左手悄悄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铜制零件。
“陈默工程师，炮管温度怎么样？”松本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温度正常，冷却系统运行良好。”陆沉舟一边说，一边用扳手轻轻拧开炮管尾部的泄压阀螺母，将手中的铜制零件快速拧了上去。他的动作快而精准，扳手转动的角度刚好到位，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完成后，他又用抹布擦了擦接口处，抹去指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可以进行连续发射测试了。”
松本没有察觉异常，立刻示意炮手准备。陆沉舟趁机后退了几步，走到观测台附近，目光看似落在火炮上，实则在留意着田中次郎的动向。田中次郎正站在观测台的另一侧，和几名特高课的特工低声交谈着，似乎在布置什么警戒任务。
第二发、第三发炮弹相继射出，每一次爆炸都震得大地微微颤抖。陆沉舟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知道，破坏器里的棉线已经点燃，倒计时正在进行。他需要在爆炸前，将西山靶场的最终布防调整信息传递出去——刚才他注意到，靶场东侧的岗哨比布防图上多了一个，这是田中次郎临时增加的，必须让根据地的同志知道。
他借口去厕所，快步走向靶场边缘的临时厕所。厕所是简陋的木板房，周围没有士兵守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信号发射器——这是麻雀上次交接时给他的，按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钮。发射器发出一阵微弱的电波，将加密后的布防调整信息传递出去。
完成这一切，陆沉舟正准备返回观测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陈默工程师，你在这里做什么？”田中次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问。
陆沉舟心中一凛，转过身，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田中中佐，我有些不舒服，过来方便一下。”
田中次郎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的口袋上：“不舒服？我看你是在传递什么情报吧？”他的手猛地伸向陆沉舟的口袋，想要掏出里面的东西。
陆沉舟早有防备，侧身避开他的手，同时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田中中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皇军的工程师，怎么会传递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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